文翻译。都是手写体,字迹工整,翻译的地方用的还是铅笔,看得出来修改过好几次,还挺用心。
再抬头,就看见肖永明嘴上说的客气,可嘴角微微下压,实际上怕不是在暗暗较着劲。
但为啥呢?他们今天才第一次正式见面啊。
沈茵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确实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说难听点,她又不是他妈,哦不对,他姐,凭啥要教他做人?
而且每个时代都有自身的局限性,翻译本身也是个技术活,随着时代的进步,很多词的释义和用法都在升级调整,她就算给肖永明挑出错来,也跟大人欺负小孩儿一样,胜之不武,没啥意思。
还不如直接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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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肖永明却是不依不饶,叽叽呱呱,吵得沈茵忍不住皱了皱眉。
天,她家里三个娃都比这好带!最多也就方子康比较幼稚磨人。
这个肖永明简直像个大号方子康啊!
终于,沈茵不胜其扰,用铅笔在第一页勾了几处,又写上注释:“这几个地方,换个方式,也许会更好,你觉得呢?”
肖永明接过,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他这份翻译稿做了十来天,修改过好几遍,自认为已经尽善尽美,说是让沈茵指正,其实不过是变相的夸耀一下。
谁让这几天他奶奶老在他耳朵旁边念叨,说什么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他倒要看看,就这几分钟,她能修改出来什么?
肯定是穿凿附会,强行解释,不过他大人有大量,不笑她也就是了~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沈茵圈的几个地方,有的是语法问题,有的是措辞问题,更有一处更是直接关联了马哲思想的其他卷宗,指出肖永明理解有误,和原文的意思截然相反!
肖永明的脸一下红透了,嗫嚅着想要解释,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丢脸丢大了!
沈茵默默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他的羞窘尴尬。
她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踢馆的,见好就收得了。
过了好一会儿,肖永明才缓过来,别别扭扭地道了句谢,可胸口有一口气怎么也下不去。
他承认自己对马哲的理解不如她,但这书原本就是她的,很有可能她早就自己翻过很多次了,所以才会这么熟练自如。
如果换一份新的文稿呢,她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说干就干,肖永明从书桌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稿:“你再帮我看看这个。”
沈茵拒绝:“我不看。”
“大不了我付你钱!”
“我不缺钱。”
“那你缺啥?”
“啥都不缺~”
沈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忽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幅工笔画。
她终于来了点精神,上前几步,仔细鉴赏起来。
这是一幅芙蓉锦鸡图,仿的是宋徽宗的笔法,题词用的也是瘦金体,用笔老道,技艺精湛。
“上上佳品啊!”沈茵双眼放光。
看到签章,她终于转头看向肖永明:“这是你画的吗?很优秀啊!”
肖永明觉得看到忽然热情起来的沈茵,心里怪怪的,但更多的还是飘飘然。
好歹受了多年教养熏陶,肖永明嘴上还记得谦虚两句:“还好还好,只是模仿,算不上什么佳品。”
“没事,会模仿……不,我的意思是有技术就够了!”
沈茵一下从咸鱼切换到战斗状态,“你稿子呢?我帮你改,不过说好,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啊?”肖永明愣了一下,“行!”
这份翻译稿可不是肖永明写的,而且学校里的教授们都看过好多遍了。他是真心觉得沈茵绝对看不出什么,到时候也不好意思提过分的要求,所以也就随口答应了。
沈茵接过稿子。
她的神色一开始还是淡淡的,然而看清关键词之后,立刻便收敛了笑意。
沈茵快步走到桌前坐下,腰背挺直,一丝不苟地翻阅起来,时而点头,时而又蹙着眉,和之前懒散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她捏着铅笔,却没有轻易下笔,而是指尖敲击着桌面,不知道斟酌了多久,才动笔改了两处地方。
肖永明被她带的也紧张起来,忍不住想说点话来缓和一下气氛:“你还真改啊,你确定你知道这篇文稿是说什么的吗?”
这可是个新的组合名词,中德字典都还没收录呢。
“我知道。”沈茵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里跳动着灼热的火焰,“三系法籼型杂交水稻,对不对?”
她靠在椅背上,轻轻吐出一口气,语气无比认真。
“不仅我知道,每个国人都该知道,全世界也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