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后苑凉亭……
晨曦抛洒、天色已明,清晨的凉风将这花园中的水露味吹散开来,让人嗅之沁入心肺,驱散倦意,醒目清明。
赵佶脸上的倦意被这凉风稍稍吹散了一点,可这凉风纵然能吹散倦容,却无法吹散他脸上的愁容,那两条长眉,都已经皱得快要拧到一起去了。
昨日紫辰殿外的事,自林冲开骂之初,他就已经知道了,连同林冲骂的那些内容,一字一句的,也都早有宫中太监转告了他。
坦白说,徽宗觉得那骂得也忒恶毒了些,什么老贼啊、匹夫啊……
这世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怎么能用如此恶毒的语言去辱骂一个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呢?就因为这老人此前想要劝自己立赵楷为太子?
可是,在自己的坚持下,蔡京不是也同意了让赵恒当太子吗?还一直为此忙前忙后,张罗典礼的事情,这样好的一个老人,怎么骂得出口啊?
且你若随意骂几句也就罢了,居然还不依不饶的作一篇锦绣文章,那文章写得倒是不错……现在不是欣赏这个的时候,主要是,竟生生把蔡相给气得吐血中风!
一想到昨日女儿赵福金来他面前哭述求参时的梨花带雨,再想到去蔡府时,看到蔡京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却因怕他这当皇帝的难做,愣是半句都没提林冲的不是,还让他不要担心,只一心担心国家安危,说到城中昨晚的混乱,向他推荐能人弥补太尉之职。
如此一个在重病中都不忘一心为国的忠臣,却被人骂到体无完肤、摇摇欲坠……而骂对方的那人,偏偏还是自己刚一手提拔起来的新贵,这多少让宋徽宗有了点亲信佞臣、残害忠臣的愧疚感。
这心里可就真不是个滋味儿了。
加上昨晚一宿都被殿前司的人传报,搞得他一夜未眠,心中愈发难受,想着祖宗社稷交到自己手里,纵然一世无为也还好,可若是学那纣王,那就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因此适才天色刚亮,他便已迫不及待的让杨戬去宣林冲入宫。
虽说自己长生不老的秘诀掌握在对方手里,虽说对方写的一手好字甚得自己所爱,虽说对方的诗词歌赋亦是让他惊为天人……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说说他,必须教这林冲好好收敛,待会儿早朝时,也让这林冲主动提议让王黼担任太尉一职,如此也算是让这林冲给蔡相一个台阶下,算是给对方赔罪了……
想到让林冲给蔡京赔罪的方法,宋徽宗的心情倒是稍稍放松了些。
真不愧是自己,这样的主意也想得出来,如此两边都有了台阶下,他林冲也不算丢脸,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我宋徽宗的爱臣,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以后和平共处,手拉手的当个好朋友,正是臣臣相附、美满和谐,岂不美哉?
徽宗的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了些许舒展的笑容,正这么想着呢,苑外已响起杨伴伴的声音:“圣上,林太保到了。”
“进来吧。”
宋徽宗回了一句,随即将脸上刚刚才露出来的笑容稍稍一收,摆出帝王的威严。
虽然这辈子有些碌碌无为,但这帝王之术,久居宫中,多少还是有所涉猎的,既是要斥责林冲、既是要让他给蔡京赔罪,自然不能摆着一张笑脸相对,当然,也不能太凶,毕竟这林冲也非常人,倘若真给气跑了,那谁来帮自己炼丹?谁来教自己修仙?
但听身后脚步声起,却是杨戬伴着林冲快步而来,宋徽宗板着脸,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句开场白,便听那林冲已快步抢上前来,脸上露出惊容:“陛、陛下?!”
他这声音又大又突然,兼且表情惊悚,竟是将旁边的杨戬给吓了一大跳,连宋徽宗都是一怔,将刚才想好的开场白都给忘了一半。
“怎么了?”旁边杨戬是真关心,焦急的也快步上前来。
却见林冲端详着宋徽宗的脸,表情凝重之极:“陛下昨日可是动了怒?”
动怒?当然动怒,这能不怒吗……
宋徽宗心中默认,还未来得及回答,却听林冲已然又说道:“陛下昨日晚上可是忧愁不解、一夜未眠?”
这当然是一夜未眠,就殿前司那帮人,连调动一两个人都要时时刻刻来讨要虎符印章,一个时辰来三趟,这能睡得着吗?这太尉虎符什么的,帮他保管可真是太麻烦了……
宋徽宗反应毕竟慢半拍,旁边杨戬却是说道:“昨晚城中多有闹事者,开封府的衙役不够差遣,便去殿前司借人,可如今高太尉刚被革职,调兵虎符由陛下暂管,因此一直来奏请,一个时辰来三趟,陛下怎么睡得着啊……”
“难!难难难!陛下前几日才刚服用过清心静神飞升丹,药力还未散尽之下,被俗事缠身也就罢了,竟还动怒不眠,如此与龙体灵神大有损伤,甚至连寿元本命恐怕都会有亏损!”林冲端详着宋徽宗的脸,眉头都已经拧成了川字,最后竟转而怒道:“不过只是殿前司调用几个人而已,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劳烦陛下,亏损陛下寿元,这背后之人,简直是其心可诛啊!”
他这表情来得太吓人,何况又说到丹药、说到寿元什么的,这下连宋徽宗都被吓到了。
毕竟早在此前,林冲就和他说过那个‘清心静神飞升丹’的利弊之处,早就言及不能动怒、不能烦恼、不能被俗事缠绕等等,因此此时说来竟是毫无违和之感,反而让徽宗觉得正是如此。
他这辈子过得又精彩又滋润,最怕的就是活不长,巴不得享受千年万年,怎容得随便亏损?
这下瞬间就被带偏了节奏,紧张的问道:“那、那……那严重吗?亏损了多少寿元?可有补救之法?”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何解?”
林书航说道:“寿元亏损,此乃不可逆之事,不论亏损多少,它总是亏损,因此严重。”
宋徽宗一听,脸都快愁烂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啊……竟然就这么平白无故少了一截?
“但毕竟陛下服丹已有数日,其原始药力本就已散了大半,虽是昨日惊了神,导致神虚,但所幸亏损较少,恐怕也就三五日寿元而已,影响并不算太大。”
三五日?还好还好……宋徽宗一听,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自禁的捂了捂胸口,刚才险些给他吓出一身汗来。
“但自现在起,至少半个月内,陛下且不可再动怒了。”林书航严肃的说道:“那些烦心之事,连想也不可再想!否则愁上加愁,对精神的负担将与日俱增,宛若滚雪球一般,将再也抑制不下来!此外,尚需将微臣教给陛下的伏羲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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