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容恪抚了抚下巴,狭长的凤眸溢出浅浅戏谑,见冉烟浓要抬头,他摁着剑柄,肃然地微微折腰,“夫人请。”
冉烟浓复又垂眸,应了一声,便走在了容恪的前边。
山谷口有一弯长水,夜里闪着银光,河边的草生得很茂盛,汁水丰盈的水草摇曳着,将满地月色粉碎得宛如散落的萤火。
馥郁的浓花香,被皮鞭似的风摇起来,冉烟浓吃了一鼻孔花香。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与容恪说话很有意思,她也算是见过百种人的,但从没有一种人让她觉得比容恪更有意思,刀哥飞扬跳脱,齐咸看似温柔实则沉闷,刀哥那帮朋友也不说个个都有破绽,但是她聊几句,就能抓到他们的小辫,能各个击破。
但容恪没有,他像是一个谜,看起来和齐咸一样温柔,但又透着五分野性,容色是极美极美的,却又藏不住一种凌厉。
他整个人,都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刀。
刀鞘虽然精美,但碰了他的柄,刀刃抽出来,致命伤是逃不过的。这是冉烟浓得到的一个初印象。
她想着事情,浑然都忘了,她想的这个人正从容地光明正大地跟在她的身后,她吹着泛凉的风,手指在舔着她腰肢的长草上一根一根地拂过。
冉烟浓停住了脚步。
身后也没有了声音。
她回头,笑盈盈地说道:“就这里啦,恪哥哥你背过身去。”
容恪挑唇,依言转身。
冉烟浓假意地蹲下来,手指在草根上碰了碰,然后摇了摇,弄出一些窸窸窣窣的仿佛衣裳擦过草叶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正人君子地抱着剑而立。
这个背影也很好看啊。
一身红衣的少年,绑着红玛瑙的头绳,垂着一头如瀑如墨的发。背影亦是修长挺拔,好看极了。
那红衣,是娶她的凭证。
冉烟浓悄悄地摸着脸,心道:拇指、食指都有茧,握剑的姿势很随意,一般来说,应该是会点拳脚功夫的。但不知剑术具体如何。还有、还有他说话就说话,为什么总要笑呢,难道他不知道,他用这副姿容笑起来,对女孩子来说是很致命的么!
冉烟浓捏着鼻子发出一声闷哼,他仍然八风不动地抱着剑在那儿守着。
她蹲在草丛里,捧住了脸颊,“恪哥哥,你贵庚啊。”
“弱冠。”
那不才成年。冉烟浓看了眼他的头发,想必北疆人没有魏都人讲究,弱冠之年也可以披头散发的,但皇帝舅舅也太心急了,他才成年,就给他找了这么好的媳妇儿。
冉烟浓想着想着,自己都快笑出来。
她捂住嘴,将笑声藏在手掌心里,又问:“恪哥哥,你的剑术厉害么,和我哥比怎么样?”
容恪敛眸抱剑,眼底的笑快要漫出眼眶,他微微弯下腰,食指碰了碰自己的唇,“没打过。想必冉家家学渊源,令兄的剑术也该超凡入圣才是。”
“嗯……”刀哥的刀使得不错,剑术就中规中矩一般般了。冉烟浓没敢再聊下去。
她正要起身,草丛却窸窣地发出些摩擦声,她定睛一瞧,只见森森尖叶草底下,一条通体猩红的两根指头粗的蛇钻了出来,冉烟浓的血液瞬间冷了,她最怕蛇,那条蛇才探出脑袋,她“哇呀”一声,惊恐地喊了起来,“蛇,容恪!”
容恪一回头,只见那条通红的毒蛇已经支起了脑袋,吐着信子要威胁冉烟浓。
他冲将上去,剑光一闪如电掣,那条已经逼近冉烟浓的鼻尖的红毒蛇被斩成了两截,萎靡地蛇头落地,身首异处。
容恪蹙了蹙眉,一剑挑起蛇头扔出了丈许远。
冉烟浓还呆在原地,握着大红嫁衣广袖里的一双拳头,脸颊上有微微冷汗,她还在轻颤。
容恪看了眼她,缓缓地挑唇。
那声“容恪”要正常多了。
真正害怕的人,不会矫揉造作地从马车里跑出来,哭哭啼啼地要人疼。
而是像现在这样,脸色如纸,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所以她不知道她的把戏有多拙劣。
容恪还剑入鞘,铿锵一声龙吟,冉烟浓被震醒了似的,飞快地抹了抹眼睛,迅雷不及掩耳地换回笑靥,“恪哥哥,你的剑术真的很厉害啊。”
容恪继续笑,“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