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的眼中,晃过一抹一闪即逝的惊讶,然后便恢复了沉思,随着灯车过去了。
冉烟浓道:“那人你认识?”
容恪握紧了她的手,“不认识,咱们走罢。”
“嗯。”
夜幕降临时,皇都只有更热闹,到处都是流光溢彩,到处都是即时成交的生意。
然后就有人高声叫嚷,在垂着白幕的棚外,竖着一块几尺长的大旗,写着月满语。
冉烟浓见那堵着一堆人,很热闹,扭头问容恪,“那上面写的什么?”
容恪看了一眼,淡然道:“有人摆桌聚赌,有一个人愿意与来人掰手腕,十吊钱下注。”容恪凝神又听了一会儿,那边人声嘈杂,容恪依稀辨认得出,道:“听说,这人迄今为止还未曾输过。”
他的月满语不甚精通,但与月满人交流勉强能够。
冉烟浓笑道:“那你不去试试?我才不信你也赢不了。”
“浓浓。”容恪有点无奈。
冉烟浓是第一次逛月满的皇都,很新鲜,迫不及待地想见识能人异士,紧拽着容恪的手便将他往里拖,冉烟浓小时候拉着刀哥赶集就是这样,练得一身“分花拂柳”的好功夫。顷刻之间,就拽着容恪挤到了内围。
桌上正有两人在对峙,较量。
摆桌的是个虬髯大汉,一身臂肉十分结实,此时正从容不迫地与之对决。
而反观另一个,满头大汗,紧咬牙齿,手臂上青筋暴露,一直在颤抖。倏地一下,手背扣在桌面上,虬髯大汉赢了。
一局解脱,输家留下十吊钱,揉着手臂讪讪离去。但没有人嘲笑他。
因为这个赢家,实力剽悍,远不是常人所能敌的。
虬髯大汉赢了,获得了一片喝彩叫好之声,这些他已听习惯了,冷漠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在看向容恪时,漆黑的瞳仁里仿佛蹭地一下簇起了两把火。
冉烟浓吓了一跳,觉得这个虬髯大汉瞪人时眼如铜铃怪吓人的。
容恪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要带她离开。
虬髯大汉按桌道:“公子是生人,来了,不赌一把么?”
容恪笑道:“在下弱不禁风,还是不自取其辱了。”
虬髯大汉嗤笑一声,“你输了,我不收你钱。大魏的朋友,这是规矩。”说话间,他指了指右边的木牌,上面写着这条规矩:魏人来不收钱。
起哄的人又下手,三两下便将容恪推到了桌前,冉烟浓有点紧张,觉得这个虬髯大汉不是池中之物,他的一双手臂生得肌肉饱满凸出,铁似的,容恪微微一笑,坐到了他对面,不过目光是带着几分审慎和考量的。
“阁下,有一点夷族口音。”
虬髯大汉笑容俊冷,“是。”
容恪笑道:“我没有十吊钱,不能押上,倘若你输了,也不必给我。”
“好大的口气。”虬髯大汉一冷笑,便亮出了粗壮的一截手臂。
容恪缓慢地移过目光,冉烟浓才看到,他其实早已如临大敌,正襟危坐,绝不像他素日里调笑、戏谑的那样,容恪与之两手一拍,便握在了一起。
身旁一个举着钱盘子的小厮一张口,“起!”
旁观的看热闹的大喊一声,惊诧之声中,两人的手腕便紧紧掰在了一起。
势均力敌的较量,争持不下。
容恪的右腿往前,精准无误地踢了一脚,正踢在虬髯大汉的左腿腓骨上,虬髯大汉勃然变色,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容恪歉然地一笑,“对不住,脚滑。”
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漆黑的眸蕴着墨般。虬髯大汉一瞧,容恪似笑非笑的模样,镇定自若到令人心中暗恨。手腕上的力道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