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拼酒

    记得那年，大老爹家的长女，我那位大姐，刚结婚的头一年，和她的对象，我那位姐夫，上我们家拜年后，父母亲令我和其他几位亲戚一道前去还拜。那位姐夫家招待我们时，为了表示隆重，特意请厨师置办了一桌酒席，还请来了几位陪客。 清晰的记得，当年午饭时，那张八仙桌，十分拥挤的围坐着我们一行人，和他们请来的陪客。在我们这一行人里，都是些不善言辞，也不会喝酒的年轻人，而他请的那些陪客里，有两位长者，却是十分能喝酒的，重量级人物。其中一位陈姓老先生，是我们一个村子里比较熟悉的人，所以喝酒时是比较谦逊的。而另外一位姓余的老先生，我们不太熟悉，据说在旧社会时，是一位混社会的玩家，似乎还曾经舞过刀弄过枪，所以说起话来，底气十足，铿锵有力，喝起酒来更是潇洒豪迈，颇有当年，勇武无双的样子。

    酒桌之上，那位余老先生，实在找不着对手，便将目标放在那位陈老先生的身上。

    余老先生端着酒杯，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近乎嚎叫着问陈老先生说，您今年高寿啊？陈老先生客气的回道，我今年五十六岁。余老先生听后，嘿嘿冷笑两声道，你五十六我六十六，别看你比我年轻十岁，但喝酒我不会服你，来吧，咱们俩今天见个真章比个高低，说完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底一翻，哐当一声撂到桌上。而陈老先生却一再的推辞谦让，余老先生却步步紧逼的讥讽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吗，当旧社会时，我是白混世的呀？在那位余老先生的一再挑衅之下，这位陈老先生终于耐不住性子，应战了。

    不巧的是，因为人多地方比较拥挤，这两位先生一个紧挨着我，坐在我的左手边，另一个紧挨着我坐在我的右手边，将我挤在了桌子的一个角落里。见两人唇枪舌剑，剑拔弩张，我本想避让到一边，但奈何地方太窄，我的后背几乎顶到了墙上，椅子实在没法移动，只好勉强处在他们俩中间，愕然看着二人的表演。

    曾听人传言，这位陈老先生，年轻时也是一位了不起的能工巧匠。据说在那个年代，无论是什么型号的门锁，只要让他看上一眼，回去便能配出钥匙来，所以当时在三乡五里也算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人物。这次应对酒桌上一再发飙的余老先生，他也不甘示弱。

    余老先生见陈老先生终于应战，更是来了精神。当年六十度的蚌埠白酒，一瓶儿整整一斤，正好倒满两只大花玻璃茶杯，二人各执一杯，仰脖一饮而尽。

    余老先生，用手轻抹了一下嘴唇，将两只酒杯放在一起，又打开一瓶酒将两只酒杯满上，二话不说，端起杯子咕咚咚咚再次一饮而尽。而陈老先生，搓了搓手，将酒杯端到自己面前，轻轻的抿了一口说道，我稍歇一会儿，再喝完可以吧？众人赶紧劝道，不急，你先吃口菜吧，于是陈老先生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轻轻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才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半，再次夹了口菜吃，再将另外半杯喝了下去。

    就在陈老先生将一杯酒喝完的时候，但见那位余老先生轻咳了一声，面部朝下趴在桌子上，良久没有动静。众人甚是诧异，旁边还有一位中年男子，风趣的编了一句顺口溜，五十六，六十六，喝的心里都不好受！稍倾，待众人回过神来便说，年岁大了，酒喝的太猛，可能有些承受不了，便让人将其扶到里间屋里，上床休息去了。转眼那位陈老先生，也面色惨白，只手捧腹，似有难言之隐。众人见状，也赶紧劝其先进里屋休息一会儿，随即便纷纷起身，稍作寒暄告辞而去。

    殊不知，在我们尚未离场时，那位余老先生已经仙逝了，而那位陈老先生，后来也进了医院，住了三个多月才得以康复。这便是莽夫凭胆量壮豪气拼酒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