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女儿的脚都被伤成那样了,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啊,那是又急又气又恨……
偏偏啊,这个时候的女儿是打不得,骂不得的。
打,自是不舍得;骂,她都伤成这样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再说她也是为了救人,骂她就太没人性了,只能说教。
萧璟欢呢,则一径陪笑着,听训的样子啊,可真是让她这个做妈的纠结死了。
说着说着,她就说不下去了,抱着劫后余生的女儿,只道:“还好没事,否则啊,这就是要生生挖妈的心啊……”
萧璟欢只好好好的安抚了一番眼泪簌簌直淌的妈妈。
萧至东自也被吓到了,等靳媛训完后,忍不住也在边上叮咛了几句:
“以后,你呀,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待着,哪也不许跑了,真是越来越让人不省心了……”
语气有点凶,可萧璟欢懂的,这里头啊,充满了浓浓的父爱……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啊,我会乖乖留在家的。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育儿书,这样总可以了吧……”
萧璟欢软着声音直讨饶。
“嗯,你呀,从来只知道放马后炮。可不是每一次你都能放马后炮的,幸运的事,不可能一再的降临在你头上,欢欢,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萧至东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
“知道知道。”
她一把将父亲母亲全勾住了:
“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鲁莽行事了……”
这一刻,她有真切的感受到:有爸有妈有他们唠叨的日子,真好。
*
靳媛在欢欢的病房没留多久,她让老萧陪着,自己则借着要去找值班医生了解情况为由,出了门,并一把将刚买了水果回来的女婿靳长宁给拉住了。
她特意拉着走得够远了,才低低发问:
“阿宁,邵锋呢?他还好吗?”
靳长宁瞅了瞅妻子那道紧闭的病房门,压低了声音纠正了一句:
“妈,以后还是叫他付笙吧……以防万一……”
靳媛哪能不知道这个邵锋对于自己女儿的影响力有多大,连忙捂了捂嘴,点了点头。
“他还好。我带您过去看看他吧!”
靳长宁折回病房将水果放下,又借故出来,走在前面带起路来。
靳媛紧跟着,往电梯走去,乘着下了两层后走出,没走几步就走进了一间单人间的病房。
房内很安静,彭柏然不在,邵锋正在床上静静的躺着,双眼紧闭的,听得有人进来,睁眼转过了头,看到是靳媛,双手撑了一下,似想坐起来,嘴里恭敬的唤了一声:
“阿姨好。”
“哎,别动别动,你现在呀,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乱动的。快躺好了。”
靳媛忙阻止。
邵锋只能躺好。
“怎么样,人还好吗?”
靳媛坐到靳长宁给搬过来的凳子上,甚是关切的问。
“还好。谢谢阿姨来探望。”
邵锋看着前女友生命当中这两个无比重要的亲人,待自己如此的和善,心下不觉幽幽叹了一下:
要不是自己不争气,他早几年就该娶了心爱的女孩,而如今,他该称呼他们为妈还有哥哥的……
命运啊,有时就是这么的不公正,让人觉得万分不甘,却又无可何奈。
“阿姨,很抱歉,今番这一次又害您的女儿差点因为我而出事。实在对不住。”
他深深的致歉。
“唉,快别这么说,这事,怎么能怪你?”
靳媛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这一次的事,邵锋也是受害者,而欢欢会被波及到,全是因为那丫头正义感太强了,也是爱多管闲事这毛病啊又犯了,又或者说冥冥之中,他们的缘份还未断彻底吧……
“当然得怪我,如果我不回大陆,不出现在上海的话,这一切就不可能发生,那个人也不可能知道我还活着。欢欢完全可以避开的。”
说来说去,终归是他还没有彻底放下,才引来了这一场祸事,他没办法不自责。
所幸,她没事,否则,他怕是要悔死的。
“请您和长宁大哥放心,待这里这个案子一了,我就会离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回来了……若有一天我死了,我会让老彭将我的骨灰带回来,洒在维港……”
以前,欢欢最喜欢做的事,是和他一起在维港游玩。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呀活的,多不吉利。不许说了,咱是中国人,最忌讳的就是在好日子里说不吉利的话。要我说啊,你们大难不死,就一定洪福齐天的。”
靳媛连忙叫断,并伸手握住了邵锋的手:
“小邵啊,你要离开这里,为了欢欢,我可以自私的不反对,但晦气的话,咱不说,咱们啊,都要高高兴兴的活好每一天。”
“哎……我会好好的。”
邵锋点下了头,迟疑了一下,继而又道:
“阿姨,长宁大哥,付笙此生,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不知道两位能不能成全我?”
“什么?你说……”
邵锋是怎样一个孩子,靳媛自是深深了解过的,长得俊俏自不用说,心性也好,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志向高,本事很不得了,否则当初老萧也不会默认欢欢那么早交男朋友了。
可现在呢,脸蛋包成了这样子,连嗓音都变了,看到这样一个面目全非的孩子,她心里莫名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
再想到当初欢欢为了这个孩子那个疯狂劲儿,经经脉脉全都疼了起来。
这一刻,她忽想,无论他提什么样的请求,她都会答应。因为,太心疼他了。
“我想见欢欢最后一面,想陪她吃最后一顿晚餐,可好?”
他低低的道出了心头最后一个心愿。
这话让靳媛犹豫了一下。
邵锋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顾忌,连忙道:
“放心吧,我脸伤成这样,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拆纱布,她肯定认不得我的。”
靳长宁则没有二话,当场点下了头:
“好,这事,我来安排……”
*
其实萧璟欢对那个叫“付笙”的男人,也是念念不忘的。
醒来的第二天,下午时分,她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问:
“长宁,告诉我实话,那个叫付笙的人,伤的如何?”
靳长宁正在给她切火龙果,手上的刀子一顿,转而笑道:
“你们俩差不多,都伤到了脚,不过,他脸上也伤到了,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
“我能去见见他吗?”
萧璟欢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安好。
不管怎样,他们总归算是患难过一场。
“现在不行,你的脚,现在一动也不能动,他的脚也是。等你们俩都好一些吧,到时我推你过去瞅瞅,你看如何?”
靳长宁把情况给说明了,却发现妻子脸上露出了一些小怅然,问:
“怎么了?小孩子似的,说要见就得马上见的?你得顾着自己点。我又没说不让你见呀……”
“也不是不高兴……”
萧璟欢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怪:
“在底下的时候,一直是这个人在鼓励我,我觉得他人很不错,挺想知道他长什么样的,不知为何,我就是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感觉我该认得他似的……呵,我是不是脑子被挤坏了呀……”
她自嘲的笑了笑。
适时,苏锦敲门进来,话题就这么岔开了。
靳长宁趁机悄悄退到了阳台,望着渐渐西去的太阳,心头起了几丝迷茫:
他,欢欢,还有邵锋,老天爷给他们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啊……
有时候,他真想遣责老天爷:
既然给了欢欢一个邵锋,又何必将邵锋的命运安排得这么的凄惨?
反过来,如果它是想把欢欢安排给他的,那又何必将邵锋扯进欢欢的生命当中,令他如此的左右为难……
---题外话---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