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父主。”无妙从马背上跳下,他快步走到眠月昊天身上,挨个叫了遍,“二哥,三哥。”
眠月将离点点头,眠月未安勾着无妙的肩膀,笑问:“七弟,跟我说说,这回去斗泠大陆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无妙嗤着,“就去了荆胜那一个国家,还没什么可看的,更没有什么宝贝,我觉得还不如我们的忘赟呢。”
“哦?”眠月未安挑眉,“就没有你看上的姑娘?”
“没有。”无妙撇嘴,眼睛瞅着络青衣,低声说:“在荆胜就光顾着照顾那个女人了,哪有时间看什么姑娘。”
“青衣又受伤了?”眠月未安皱眉,眸光瞥见无妙手心里一条深长的伤疤,他抓住无妙的手,脸色一变,厉声质问:“你怎么也受伤了?”
无妙抽回手,哼唧着:“我们这回是去比试,又不是去游玩的,怎么可能不受伤?”
“严不严重?”这条疤痕不浅,想来清泽当时承受的疼痛也不轻。
“不严重,现在只留了疤痕,好的差不多了。”无妙回了一句,可他发现眠月未安正在走神,他拽了拽眠月未安,眠月未安啊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相携而立的人,磕绊地问:“他…他真的是墨彧轩?”
无妙扭头看了眼,“是啊,他不是墨彧轩谁是?你这是怎么了,墨彧轩不就长得好看点吗?”
“不止。”不止是好看啊。眠月未安又将视线放在墨彧轩身上,离得近了,他们才看见墨彧轩那张美如冠玉的俊颜,令他们讶异的是,那是一双浅紫色的眸子,紫眸内笑意轻漾,充满了惑人的光芒。
眠月昊天也是一愣,他向前走了两步,便听墨彧轩笑吟吟的开口:“小婿墨彧轩,参见父主。”
小婿?络青衣瞥了他一眼,这两个词儿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滑稽呢?
眠月昊天眼眶一热,小婿,他从墨彧轩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竟会有种没白活的感觉,天下谁不知墨彧轩是谁?谁不知墨彧轩的性子?而现在,墨彧轩竟会给他请安,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二哥,三哥。”墨彧轩一眼扫过去,挨个喊人,这令眠月将离和眠月未安纷纷愣住,他们没听错吧?刚才是墨彧轩喊的他们?
眠月未安那张娃娃脸上堆满了笑,莫大的荣幸啊!就以墨彧轩那狂傲的性子,还能降低身份喊他们一声哥哥,这件事他必须要说给他的那帮朋友听。
眠月将离回神,主动与墨彧轩拉进关系,“我叫你五妹夫太过生硬,不如喊你彧轩如何?”
“二哥高兴就好。”墨彧轩并没有异议,因为这是络青衣的家人,若是他人,他定会挑高眉头,凉凉的说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要说墨彧轩还没在墨泓面前放下过身段,对于雪月那些兄弟姐妹更是没有过好脸色,可现在他会为了络青衣去迎合她的家人,可见这一路走来,墨彧轩也在成长。
“轩儿,你们这一路累不累?快进宫,我叫人摆了午膳,等吃了饭你们就去休息。”眠月昊天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高兴的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因为墨彧轩那一声父主,青衣还从没叫过,可墨彧轩却当着他们的面喊出这声父主,便足以让他热泪盈眶。
墨彧轩看了眠月昊天一眼,他不是没看见眠月昊天眼眶的湿润,只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身为一位父亲,仅仅两个字就可以被感动,原来眠月昊天强求的不多,但他所要的,都是络青衣与清流不能给的。
“小青衣,爷饿了,我们去吃饭。”墨彧轩见络青衣站着没动,便主动拉着她的手走进皇宫,也算是当众给了眠月昊天一个台阶。
眠月昊天揉了揉眼眶,刚要转身,却看见阙天休身后站着一名面戴轻纱,眸中满是笑意的女人。
“绝色?”眠月昊天顿感讶异,快步走上前,“你是楚绝色?”
墨彧轩与络青衣在宫门内停下,两人一同转身,便看见楚绝色弹着指甲,银铃般的笑着,“我是楚绝色。”
眠月昊天大笑了两声,“你怎么回来了?当年如音消失你也离开了,后来我就猜你是去了有白梵的地方,这十年过得如何?”
“还不错。”楚绝色弯起嘴角,与阙天休,眠月昊天站在一处,给人一种老友相聚的感觉。
“看来他们在年轻的时候感情都很好。”墨彧轩低下头,在络青衣耳畔轻声开口。
“嗯。”络青衣转过身,带着墨彧轩往皇宫里面走,并没有等任何人。
荆胜一行让她更不知要如何面对眠月昊天,因为在学院比试中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把清流这个哥哥看得比眠月昊天还重要,忆起清流的遭遇与她的驱逐,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同清流一样去痛恨眠月昊天,虽说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事一旦想起就很难在放下。
就算说的再容易,做起来也很困难,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此时的络青衣,心里有多煎熬。
一方是她想要呵护的亲生哥哥,一方是她想要靠近却始终有隔阂的亲生父亲,她没有办法在这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她也不想选择,因为选择的过程太痛苦,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就这样煎熬着。
墨彧轩唇角紧绷,如玉的俊颜上拢起一层寒霜,他也想开解络青衣,但他连自己的父皇都未曾敞开心扉过,他如何能开解别人?
他是从什么时候与墨泓关系生疏的?应是十五岁那年墨泓逼他求娶秦不楚的时候开始,渐渐的,他又被逼着做了许多事情,或许别人看到的只是他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散漫模样,可只有他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因为墨泓的强迫,让人很难走近他心里,就连络青衣,他一开始也是抱着戏弄的心态,甚至,在幻银林时他曾想过杀了无妙和络青衣。
而现在,他正为自己曾经的想法而懊悔,幸好他并没有动手,也幸好,他爱上了她。
“想什么呢?”络青衣握住他的指尖,察觉到他指尖在颤抖,便抬眼瞧了他的脸色。
墨彧轩挑眉,揽着她盈盈笑道:“想待会吃什么,爷可不吃辣。”
吃什么?络青衣怎么觉得自己听到了另一个含义?
络青衣望进他眼底,直到看见那抹深浓的欲色时,她浑身打了个寒颤,立马松开墨彧轩的手,却被墨彧轩一把捞了回来,于是两人没顾忌跟在后面的众人,就地玩闹着。
眠月昊天哈哈一笑,余光瞥见眸色微暗的清流,他面上的笑意顿收,看了看阙天休,阙天休对他摇头,眠月昊天才重新抬步向前走去。
清流,眠月清尘,他终究不肯原谅自己。
“青衣,听说这回轩儿受了伤,需要什么药父主都会派人给你送回来。”眠月昊天走上前,主动与络青衣说话。
“嗯。”络青衣应了一声,她低下头,却感觉手被人握的更紧,她缓缓抬头,对墨彧轩笑了笑,随后一行人一起走到弄月亭用膳。
“哥哥。”水无翎站在弄月亭等了许久,她看见水无痕缓步走来,立刻跑了过去,给水无痕一个大大的拥抱。
水无痕淡笑着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着:“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惹祸吧?”
“才没有。”水无翎跟在他身边,讶异的看见墨彧轩,小声道:“墨彧轩回来啦?”
“嗯。”水无痕眸光如雾的看向并肩而行的两个人,清俊的面上终归划过一抹失落。
蓦地,弄月亭内响起瓷盘碎裂的声音,众人的说笑声被打断,墨彧轩看向弄月亭,只见楚云激动的握着双手,突然单膝跪地,喊道:“九皇子。”你终于回来了!
“嗯,起来吧。”墨彧轩对楚云摆了摆手,楚云兴奋的站起身,他将碎裂的瓷盘收拾好,随后走过去,“九皇子,你不在的时候青姑娘特别想你。”
“嗯?”墨彧轩挑眉,小青衣特别想他?某个女人可是没亲口说过。
络青衣拉着他坐下,咬着筷子没说话,这么多人都在呢!总不好让她现在说吧?
“吃饭!”络青衣递给他一双筷子,差点沦陷在他那双温柔的紫眸内。
花汣也站在络青衣身后,高兴的看见两个人幸福团聚。
众人落座,眠月昊天没让他们遵循什么俗礼,饭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墨彧轩道:“轩儿,用不用传信一封,告诉你父皇你现在人在忘赟?”
墨彧轩放下筷子,紫眸内笑意悠悠,刚要开口,却被络青衣抢先,“传一封吧,等办完事情我们就会回去。”
眠月昊天心里一紧,办完事情就要走么?走了…可还会回来?
络青衣没说她要办什么事情,但那几人到底是明白,寻找络如音比找她还要困难,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办多久。
也许明日就能找到,也许直到此生终了,她都见不到络如音一面。
所以络青衣定下了时间,她只会在忘赟多留半个月,如果半个月内找不到人,她就会先火速赶回雪月。
他们的事情很多,不能将所有时间都放在这上面,况且墨彧轩和凌圣初也动用了所有力量在各个大陆寻找络如音,想来不会功亏一篑。
“姐,你回雪月能不能带上我?找神器能不能也带上我?”无妙端着酒盏坐在络青衣身边,被墨彧轩眸中的冷光一扫,他向旁边移了移。
“你要跟着我?”络青衣揉着眉心,这条路危险重重,他以为找神器是游山玩水吗?
“必须跟啊!你可是我姐,你怎么能没良心的抛下我?”无妙瘪嘴,这一路他都跟来了,接下来的路自然也要跟着。
“清泽,别为难你姐姐!”眠月昊天低声开口,将无妙叫回了自己身边。
无妙将酒杯放下,就听阙天休的声音传来,“臭小子,你还没从龙腾学院毕业,你想去哪里?”
“我姐也没毕业,她怎么能走?”无妙听出阙天休话里的意思,也知道眠月昊天和阙天休都不愿意他跟着络青衣,可他就是想跟着,就算络青衣骂他狗皮膏药他也想跟着。
阙天休瞪了他一眼,道:“那能一样吗?你姐姐是谁?找神器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无妙气焰一低,为之语塞,他的确没有理由反驳,他只是想跟在络青衣身边,因为跟着络青衣已经成为了习惯。
从雪月到雲晖,再从雲晖到忘赟,最后从忘赟到荆胜,他跟在络青衣身边去了许多地方,也跟了近半年的时间,现在若说要分离,他怎么舍得?
“行了,先吃饭!你姐姐这还没走呢,整这么伤感做什么?吃饭吃饭,吃完赶紧休息去。”阙天休拿着筷子敲了敲餐盘,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其实他也舍不得,虽说他与络青衣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样有趣的丫头,想来谁都会喜欢吧!
“不吃了。”无妙站起身,气鼓鼓的看了不说话的络青衣一眼,冷哼着转身走回自己的寝宫。
“这小子!”阙天休也没法再说他,他揉了揉眼睛,只觉得时光飞逝,一转眼,如音的两个孩子都已长得这么大了。
“我也吃饱了。”络青衣站起身,她侧目看向还坐在椅中的墨彧轩,问道:“你要和我回去休息吗?”
墨彧轩却破天荒的回答,“你先乖乖回头睡会儿,爷想找父主说两句话。”
“好。”络青衣没问原因,甚至没多说一句,她对阙天休和楚绝色颔首,然后走出了弄月亭。
百里梦樱察觉出气氛不对,她放下筷子起身,落下一句,“我去找青衣待会。”旋即追着络青衣的身影离开。
眠月将离和眠月未安也没了食欲,两人对视了一眼,向眠月昊天行过礼后便离开。
水无痕拉着还在夹菜的水无翎起身,楚云和花汣也走了出去。片刻,弄月亭内就只剩下眠月昊天,阙天休,楚绝色,墨彧轩与凌圣初。
“轩儿,你想说什么,说吧。”眠月昊天看向墨彧轩,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墨彧轩紧紧的抿着唇,他眸色黯然,声音压低,“父主,对不起!”
没由来的,墨彧轩的一句道歉让阙天休和眠月昊天两个人愣住,好端端他道什么歉,墨彧轩可没给谁道歉过,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绝色忽然想起什么,她面色愀变,握着筷子的手一点点攥紧。
“前两日我们在绝色赌坊与魔界的几头魔妖兽交手,小青衣不小心动用了体内全部的魔气,结果导致乾坤锁与魔莲发生冲击作用,为了不让小青衣被魔莲控制变成傀儡,我只好与其他人联手将乾坤锁从小青衣体内抽离,但抽离乾坤锁的结果就是小青衣这辈子不能生育。父主,对不起,我没护好您的女儿,没护好我的女人。”墨彧轩低下头,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眠月昊天是他除了络青衣外第一个道歉的人,他觉得这声道歉很有必要,毕竟,眠月昊天是络青衣的亲生父亲。
眠月昊天半张着嘴,声音嘶哑,眼眶通红,他……
身为一名父亲,他不知道说什么,可是他明白,此时墨彧轩心里更加难受,因为,墨彧轩还没做过父亲。
阙天休也哑然,他就说这两天墨彧轩怎么神色不对,但都是青丫头不在的时候才会表露,回来的前一夜,他还看见墨彧轩坐在客栈的房顶上吹了一夜的冷风,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没有…”眠月昊天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到几乎不成调,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没有办法吗?”
墨彧轩摇头,“我和圣初查阅了许多古籍,最终都没找到能医治好小青衣的办法。而且她体内还有魔莲,被魔化的可能性极大,我不能轻易做出尝试,因为我只有这一个女人。”
我只有这一个女人。
这一句莫名的让眠月昊天想哭,曾经,他也同络如音说过同样的话,可最终,他没有做到。
“不能生育…”阙天休当真哭了出来,他仰着头,眼眶里眼泪向下流,他声音哽咽,就连眠月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这件事…她可知道?”眠月昊天哑声问。
“不知。”墨彧轩摇头,他怎么敢说呢,与孩子相比,最重要的人还是络青衣。
即便他失去了一切,都不能失去络青衣。
“不知就好,不知就好。”眠月昊天红着眼眶连连点头,他抬起袖子,“别告诉她,免得她受不住。”
“嗯。”墨彧轩点头,他不会说,若小青衣想要个孩子,若她问起,他也只会说是自己有毛病,只会问,小青衣,你嫁给爷,后悔吗?
凌圣初一身清冷的坐在他们对面,听到他们这些话,就连向来冷漠的他也不禁有些动容,他缓缓敛下眸子,遮掩眸底划过的那一抹哀伤。
而此时,与弄月亭相隔的墙外,两名女子站在墙下,络青衣苦笑着掩住百里梦樱的唇,细碎的低泣从她指缝中流出,她蜷了蜷手指,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百里梦樱泪眼婆娑的看着络青衣,络青衣轻轻地笑了笑,抬手拭去她的眼泪,无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百里梦樱点头,转而泪如雨下,本以为这件事青衣不会知道,可谁曾想,就在今日,瞒不住了。
络青衣扯唇,唇边勾起的微笑那么苦涩,似乎苦尽了人心底,原来他们都在骗她啊。
原来她出了手。
原来是因为乾坤锁才导致这一切。
原来他们还想瞒着她。
原来……知道后,她的心一点也不痛。
因为,她已经不知道,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走吧。”一声轻叹,络青衣转身离去,百里梦樱睁大了水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底满是痛苦与心疼。
络青衣轻勾了勾唇角,眼角干涩的流不出半滴眼泪,就当是梦樱的眼泪为她流了吧……
这样也好,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如此,没人哀伤,没人心痛,也没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