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夏蹭的一下从栏杆上跳下来,道:“死无对证?”
顺王终于将视线收回,转到他脸上,盯了半晌才道:“死无对证。”
楚沉夏顿时忍不住扬声质疑道:“作案手法查到了吗?凶手武艺高强怎么会被劫匪轻易屠杀?”
“不知。”顺王触碰到他灼热的视线别开了脸。
楚沉夏一时克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情绪,厉声道:“殿下就这么草率吗?如果殿下查到的凶手还活着呢?如果凶手是另有他人呢?那么这一桩断掌案岂不又成了冤案?”
顺王听他语速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听到最后一句里的又成了冤案时,着实忍不住偏头看他。
张口就要反驳,房内忽然飘出一个声音来,“外面的能小声一点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移开脸去,顺王知道他的“又”字是什么意思,思绪在多年前一顿,又马上飘回来,他不想去想当年的那桩案子。
那对谁来说不是一件痛事?难道他年幼时就过的舒坦了吗?因为坚持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的朋友都不再交心,每个人都生分地和自己打招呼。
所以当父皇选皇子去军营时,他第一个跳出来表示愿意去吃苦,他在军营里所受的苦又岂是他们想象得到的?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半容打开门道:“我给你的伤口换一下药。”
楚沉夏瞥了顺王一眼,便跟了进去,半容的目光在顺王背上顿了一顿,开口道:“不知可否麻烦殿下先回府,再派辆马车过来,我这里...都是伤员。”
顺王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半容一愣,也不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永明一脸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对扶着她的侍女原清道:“殿下昨夜一夜未归,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原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会安慰人,抓了抓脑袋道:“原清,原清也不知。”
“这可怎么办啊?景旡也不在,我真的快急死了。”永明白着一张脸跺脚。
原清也不知道怎么办,忽然眼尖的看见顺王步履匆匆地进来了,喜道:“殿下!是殿下回来了!”
顺王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便看到了永明跑向自己,身后还跟着那个小侍女。
永明的脸因为急跑了几步,反而更加苍白了,喘着气问道:“殿...殿下,他们呢?”
顺王看她气色不太好,也不想过多的苛责她,温声道:“他们很好,你放心。”
永明长吁一口气,眉间的焦急终于退了下去,原清也开心地笑道:“这下好了,公主可算放心了。公主担心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现在再去睡一会吧?”
永明看向顺王,顺王微微颔首,这才行了礼,如释重负地走向禾轩。
午时,他们三人才乘着马车赶回府中,王若渝执意要自己下车走进去,楚沉夏知道她这么做是一名杀手的天性,可半容却十分不理解,可又拗不过她。
顺王在听说这件事后,眉头又不由得皱了一回,太倔强太逞强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更要命的是,第二天,江城盟主传来书信召她回江城,她二话不说便下了床,就要上马赶路,被众人好说歹说劝了一顿都不管用。
还是顺王亲自出面让她安心养病,另外写了封信托人带给江城盟主。
这件事情过后,众人察觉到顺王与楚沉夏之间有些生分,他恭敬得行礼恭敬得说话,像足了一个幕僚。
这转变到让众人不习惯了,原本轻松的气氛也因此被他二人弄得有些凝重。
顺王始终心系那百匹良驹,早早的就准备出门了,不成想,在门口看到一人,手中的马鞭紧紧收紧。
那人见到顺王也是一怔,收起脸上的焦急,缓缓躬身行礼道:“殿下。”
顺王蓦然,对着他的背影出神,许久才道:“不必多礼。”
两人的视线忽然对上,彼此都紧盯着对方,似乎谁也不肯示弱。
顺王见他的模样有所变化,不再如从前那般健壮,竟有些消瘦,可是眼眸之中的熊熊火焰一如从前无丝毫变化,目光顿时一紧。
他是他最好的朋友,从前,最好的朋友,想到他曾经指着自己发誓道,这一生都不会再想见到自己,心口便微微有些疼痛。
被自己最要好的兄弟指着胸膛骂卑鄙、无耻、恶心,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可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怪自己。
自从六年去了军营,加上之前的两年他的可以避而不见,已经过去了八年了,八年。
毫无征兆,顺王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明白他出现在顺王府门口的用意,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开。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措得一如当年那个懵懂不知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