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连夜赶回了家,疲惫、愤怒和担忧混在一起,使他整个人都如同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泡过那般死气沉沉。
他一言不发,径直推开白婉莹书房半掩着的红木门:“妈。”
“铭铭啊,你……你别太担心。”白婉莹正思绪沉沉理不清楚,又突然被他这副似是要杀人的模样吓到,张口结舌。
“你为什么要帮陆征?”顾铭一扬手把门“哐当”一声甩上,压着嗓子低吼出来。
白婉莹诧然一愣,脑子“轰”地一片空白,先前想好的说辞全部若骨牌一般坍塌,她不知道顾铭是怎么知道的这些的,他明明刚进家门,甚至警察都没发现她刚刚接了陆征的电话。
“你这是与母亲说话的态度?”白婉莹嘴唇微微发抖。
“那你又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顾铭双目通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白婉莹索性也不在遮掩,坦白道:“萱萱明明白白地跟我说了,她不想回来。”
“所以你真的在帮陆征?”顾铭俊朗起伏的眉目拧出深深的沟壑,忽而颓然一哂,无力道,“她是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懂什么啊!她被他骗了你明白吗?”
“是,你把她当傻子,但陆征不!”白婉莹用力地拍了一下书桌,一声闷响后,桌角的笔筒滚落在地,数支钢笔四散开来,劈啪作响。
顾铭低着头轻笑了一声,懒得再辩解什么,只是说:“她是我老婆。”
“你们离婚吧。”白婉莹掌心火辣辣地疼,一如她这些年来的懊悔和懦弱,“我知道,你在拿她报复白家,对吗?当年白家待你不好,所有人都喜欢萱萱,常指挥她欺负你,如今你飞黄腾达了,于是想千百倍地把尊严夺回来,对吗?”
顾铭如遭雷击一般愕然立在原地,良久才恍然回神,抿紧了唇似乎觉得不必再多说半个字,转身拉开门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年?
当年那些事他当然记得,可他怎么还会把白家放在心上。
那一年顾铭十四岁,是处于反叛情绪旺盛的青春期的少年。
彼时他是最好的高中里最“坏”的学生,逃课打架时常为之,作业二字更不能约束他。他也是整个高中部最年幼的学生,平日考试不认真,成绩马马虎虎,却时常在各类全国级竞赛中拔得头筹,让老师们气不过又爱得不行。后来他在高中部出名倒还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长得帅。其实相貌是一个主观概念,“帅”字的含义千差万别,比如有类男生客观来说五官长得都不错,整体比例也端正,却偏偏不讨女生喜欢,而顾铭的长相则属于绝大部分女生见了都会心动的类型。
顾铭自幼在白家人的白眼中长大,自然没什么教养可言,哪个女生追他,他便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当丫鬟使,把对方欺负急了恼了便换个女生,横竖追他的人排一长队,随便用都用不完。说来也奇怪,他越是行径恶劣,飞蛾扑火的女生就越多,以至于可以完全诠释“趋之若鹜”这个词。
那时的白家富甲一方,住宅很是气派豪华,当地少见。
男人们常不归家,一票家庭主妇晚上百无聊赖,将麻将牌搓得哗哗响。
这种时候,顾铭往往喜欢一个人仰躺在屋外的喷泉池子旁边看星星。
繁华热闹,近在咫尺,与他无关。
闷热的夏天里,那是比空调房舒畅百倍的避暑佳地。
喷泉溅起的水雾被风缓缓地吹散,像密密的网那般罩在他露出的皮肤上,清清凉凉。
草丛中蛐蛐有规律地发出此起彼伏的鸣叫声,墨蓝深邃的星空辽阔无垠,他凝视着,时常感到自己单薄渺小若蝼蚁,既是如此,自己的屈辱和不甘又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呢?
年幼的他总喜欢这样思考人生,但总有人不识时务地打扰他——
“铭哥哥~”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我找不到地方嘘嘘了,好着急!”
顾铭从昏然欲睡中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一个粉嫩嫩的小人儿正蹲在自己头顶,水光潋滟的大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滴出眼泪来。
“我带你去。”顾铭翻身而起,他知道这小家伙真的能干出“就地解决”这种事儿来。
“嗯!”白梓萱心里默念“终于得救”,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铭领着她去洗手间,随口嘱咐道:“别忘记洗手。”
“嗯嗯!”白梓萱急急忙忙地奔了进去,没多一会儿又颠颠儿地跑出来,婴儿肥的小脸儿已然皱成小笼包的模样,“铭哥哥,洗手台太高了!”
顾铭了然,弯下腰干脆利落地将她抱起来,快速走到洗手池旁:“洗吧。”
白梓萱被举高高,开开心心地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一起,她顿觉尿意汹涌而至,如同开闸放水。
顾铭只感到腰间的衣服一湿,瞬间反应过来:“你还没上厕所?那你为什么要洗手!”
“……”白梓萱当着男孩子的面尿裤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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