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警,阿雅事先不知,爹地出事后O记她还未踏足,也没人告诉她,究竟是多大一场战争,能死亡八个特警。
但,与这人,脱得了关系吗?
阿雅微微张着嘴,小脸上表情竖起尖刺般,盯着这人精致绝伦的一张冷脸。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给爹地鞠了一躬,闭眼有片刻,眉宇是皱起的。
再转身朝她,浅浅颔首。
阿雅没有回应,一双鹿黑的杏仁大眼,紧盯着他的脸,柔软的黑色睫毛颤动,泄露了她此刻其实很怕。
“节哀顺变。”嗓音淡淡,沉沉,分析不出有没有多余的关心。
阿雅见他,态度冷得让她不像曾经认识过这个人。
她满身戒备的,但他未多看她一眼,旁边有人跟他低声说什么,右手闲散地摘了西服上的纽扣,敛着眸子恩了声。
阿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挺拔高大,西裤的裤腿卷着风般,倜傥凌厉。
……**……
丧礼结束,阿雅另外请假两天,专门跑O记大楼。
她特别留意新闻,各方面的报纸也都买了。
但是匪夷所思,包括爹地在内九个警察出事,这样重大的牺牲事件,新闻报纸方面居然没有过一分的报道!
阿雅愤怒之余,更感到奇怪,O记大楼外面别的死亡警察家属也都没有出现讨个说法。
太阳很大,偌大的警察大坪,只有她小小的一束影子。
阿雅进去,里面的景象却有些让她反应不及,她站在门口的位置,正对是最高指挥陈部长的办公室。
看到的却是陈部长穿着便服,脸色苍白,正被穿高级警察制服的几个人带走。
阿雅蒙圈。
头儿走了,里面窃窃私语声一片。
“不晓得新下来的会是谁?”
“怪不得别人,何敬国这次捅篓子太大了,原来那天的行动警厅最高长官是没得到通知,陈sir急功近利,何敬国一心要灭席城那帮子,这两个串通一气带着人就冲了过去,如果胜利当然是万事大吉,可是也不想想,那么多年铲除不了的组织,二十多号精锐能顶事吗?一旦行动失利落败,我们得为他们擦多大一个屁股!何敬国是去世了,留个摊子给陈sir!”
爹地,他们在说爹地。
阿雅不明白了。
有警察叔叔过来,冷漠的赶她走。
阿雅表明身份,招来所有人看着她,葬礼上O记的人去的不多,大部分是爹地以前警署的同事们。
她不肯走,很怕这样的场面,但是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拿出了所有勇气跟这些大人叔叔阿姨们犟下去。
后来张翠英来了。
领着她去了办公室。
阿雅掉着眼泪,一直以为爹地是光荣牺牲,葬礼上警署方面没有勋章封号阿雅已经很奇怪了。
外面听那些人这样说爹地,阿雅好难过。
张翠英深深叹口气,望她的眼神何其复杂。
最后拿出了一个很厚的档案本,“他们说的没有错,本来是背水一战,O记联合你爸爸,准备很久了。那天行动,是要拿最高命令批准的,陈sir说是批准了,我们O记唯他马首是瞻自然信了,听命令行动,各方面准备自认为万无一失,只等捉住席城那派和交易方的现场,有了扣押他们的理由,不怕别的犯罪行为砸不到他们头上,可是……”
阿雅泪流满脸,继续听张翠英说:“警匪交战,血雨腥风,席城要惹,行政区那边都得掂量掂量,我们是太过孤勇了。活下来的人说目睹你爸爸冲上游轮后,他没按事先说好的与特警队作配合,一个劲往前冲,场面又混乱,他被交易方的好几个枪手截住,寡不敌众,一枪打下了海,后面丧命,是再度中枪……”
阿雅扑在桌子上,手指抓着心口,失声痛哭。
张翠英拍拍她的肩:“你爸爸可能是想擒贼先擒王,可他连席城的人都没碰到,据活下来的警察所述,席城根本就没出现,虽不知真假,但我分析,出于安全考虑,他不出现也很正常。你爸爸死的可惜……这是案宗,比较详细,没有对外公布的,这次事件上面一压再压,现在也乱的很,你来要一个交代,根本没有人有空理你。看完就走吧,丫头,出警每一次都是危险的,生死不知,你要接受事实,好好活下去,何组长的希望是你啊。”
阿雅肿着眼睛,泪蒙蒙地把案宗全部看完。
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很仔细,但没有找到那人的名字。
阿雅的年纪,这份案宗对她来说就是真相,但她心细,总还有些疑惑之处。
爹地出警很猛,所以能从小小一个警司屡建功绩做到警督位置,这阿雅知道,但爹地为何一反前态,那么拼命着急抓住那人?
阿雅只能等那个人出现,她要问的。
但是自从那天在殡仪馆他出现了一次,直到她恢复上学,都不曾见过他人。
阿雅心里胡乱猜测,一方面觉得可能是爹地死了,他和爹地过去的交情也不复存在,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何以会有闲暇管一个故交后来又变成敌人的人的女儿呢?
另一方面,阿雅仍是怀疑爹地的死与他有无关系。
或许有关系,他才心虚,不敢见她的。
阿雅要面对很多,最难堪的是学校里的老师,和知情的小部分同学,那些怜悯的目光,倔强的阿雅受不住。
她的学习也受到了影响,考试明显力不从心,分数下降。
这些她都可以慢慢坚强的适应过来。
但是爹地的死,阿雅料不到,带来的隐晦还有很多。
她现在独自一个人住家里,很怕,所以晚上都开着灯,但有一天夜里,有人用石头砸家里的窗户。
阿雅吓得不敢出门,一晚上都没有再睡。
第二天放学,她察觉到,被人跟踪了。
她急忙绕到人多的大路,跟踪的感觉就没有了。
第三天放学,也是如此,有人跟踪,而且这天晚上,阿雅明显感觉到院子里好像有人。
她吓得胆破,缩在被子里忍着眼泪捱到早晨,立刻去找了离家不远的顾叔叔,顾叔叔是以前爹地在警署一处的同事。
阿雅忍下尴尬和自尊,“顾叔叔,我能不能在您家里借助一些日子?我可以付您妻子生活费,直到我联考完毕,我觉得我现在不太安全。”
但是被拒绝了。
顾恒眼神不敢面对哭着的小丫头,“对不住,阿雅,我家里很小,孩子三个你也看到了……”
阿雅艰难的笑笑,转身,擦掉眼泪,安慰自己,顾叔叔是真的有难处吧。
她又去找了其他人,可得到的回答却无一,不令她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