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叹息着说道:“可她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
李宸听着父母的谈话,愣了一下,心里也实在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于是便没有惊动他们,继续安静地听墙角。
其实城阳公主和越王妃的梁子是好十几年前结下的了,那时候城阳公主下降杜如晦的儿子杜苛,后来杜苛因为参与李承乾造反之事被杀,城阳公主被太宗接回宫中。而越王妃则是不知道抽什么风,跟贴身侍女说杜苛之事,还惋惜着说了几句太宗为城阳公主千挑万选的好夫婿,竟然也站错了队,城阳公主虽是长孙皇后所出,但却没有长孙皇后那样的好福气如此云云。
贴身侍女大概是跟越王妃有仇,私下找城阳公主告密,说我们王妃私下如此云云之类的。
城阳公主冷笑,打发走越王妃的贴身侍女,转身就去太宗那里告状。
太宗得知后勃然大怒,发作了越王的生母燕德妃一顿,让她管教好儿媳,随即又将越王派到军营里操练了半年。
从此以后,城阳公主对越王妃就没什么好感。
李治沉吟了半晌,又说道:“若是城阳不愿意,你便出面解决一下吧。”
“城阳与我们说这事,或许也并非是她的私心。越王和英国公,都是主上十分看重的人,他们能和睦相处自然好,但若是成了亲家,也绝非是好事。”武则天慢条斯理地分析说道:“妾为此事也想了几天,今日亲蚕之礼,明日妾要在正殿宴请内外命妇,不如妾在宴会上借机与越王妃说起此事,将越王府小县主的亲事解决了。”
正在听墙角的李宸,几乎要为武则天喝彩了。
她来自未来,因此并不会像他父亲以及所有的大唐子民一样,认为武则天甘心于做一个皇后。她的母亲,将来是要当女皇帝的人,怕且从两年前,她的父亲和上官仪要废后的风波之后,母亲便萌生了要抢夺皇权的念头。
一个要抢夺皇权的人,是不会愿意看到李唐皇室的势力太深太牢靠的,从前的她无法插手管不着,可眼前的却是可以干涉的。
越王是太宗的儿子当中,颇为有才干的,如今还统领京师宿卫,如果他真的和英国公结了亲家,对武则天而言并不是好事。
当然,对李治而言,也不一定是好事。
帝王之术,莫过于平衡二字。
手下大臣相亲相爱固然好,可太相亲相爱也有可能会导致双方联合势力坐大,帝王不好控制。
因此,李治对武则天的建议并未说什么,只是轻叹着说了句,“媚娘,到如今,与我同出一母的兄弟姐妹,只剩下一个城阳了。”
太宗与长孙皇后,育有三子四女,如今只剩下李治和城阳公主。李承乾和李泰就不说了,两个人为了太子之位造反,太子被贬为庶人离开长安,客死异乡,李泰也被贬离长安,年方三十五就去世了。太宗本来有四个女儿,长女安乐公主和太宗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的晋阳公主,都早早病逝了,还有一个新城公主,原先下降长孙无忌的堂弟长孙诠。后来长孙无忌被许敬宗诬告造反,身为堂弟的长孙诠自然也受到了牵连。于是新城公主便被接回了宫中随后改嫁,新城公主改嫁后没几年,也病逝了。
李宸也不知道自己的阿翁和祖母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儿,都是英年早逝的。
总之现在,城阳公主就是这世上唯一与李治有着相同血脉的人了。
在李宸心中,父亲与母亲是很不一样的。父亲或许性格优柔寡断,但却是个十分看重亲情人的。身为帝王,他有时候或许必须得抛弃一些东西,但大多数时候他对身边的亲人,总是十分宽厚温情。
李宸正想着,就听到武则天温柔的声音,“主上,您身边还有媚娘。”
李治稍稍沉默,随即带着几分宽慰与庆幸的声音便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是啊,幸好我的身边,还有媚娘。”
李宸没有再听下去,虽然睡了一觉,可仍然感觉累得要命,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境当中。
翌日,武则天在正殿宴请内外命妇,果然如同她跟李治说的那般,在闲谈间,三两句便将越王府小县主主的亲事定了下来。
武则天为越王府小县主挑了个人家,对方家中封户三百,出身也不低,祖上便是为官的,到了这一代也并不赖,当了个五品的闲职,有官职有封食,祖上为官出身,门楣并不算低,加上皇后殿下亲自出面为其做媒,那是多大的面子。
越王妃中意得接受,不中意也得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