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崔涛的一副郑重样子看在眼里,李东会心一笑,说道:“老崔,我就不好表态吧?假如我信口一句话,就决定了人家升不升职,好像主观了点吧?”
崔涛却拍拍腿道:“李总,什么主观客观?这公司里又不是非他不可,你要是不待见他,人事部门再挑一个人选就是了,也没多大事。”
李东听后笑笑,给他上了一支烟,并不急于表态。
李东很清楚,人事部门确定任职人选,那都是有系统的考察和评估方案,以最科学的方式产生最合适的人选。既然人事部门首选潘知秋这个人选,那么从公事的角度来说,用潘知秋当这个主管,对公司最为有利。
不过李东也不想这就一点头、毫不计较以前的私人过节,这就同意潘知秋升任那空缺的部门主管。毕竟李东也是凡人,一想起以前潘知秋那副狂妄的嘴脸,一想起他以前的那些谬论,李东就有一种淡淡的冲动,想由着自己的性子,踩他一脚。
那么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心呢?
李东抽了口烟,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道:“老崔,既然你问起了我的意见,那就这样。”顿一下,又点了点烟灰道:“我不反对潘知秋这个人选,不过我希望人事部门多考察一下,尤其是潘知秋这个人,我多多少少了解一点,仗着有才,骄傲得很。所以我希望人事部门用他之前,先敲打敲打一下,磨一磨他,告诉他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
情知他在私人感情上还有点不待见潘知秋,崔涛便微笑着说:“那行,既然您这么说了,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反正这件事情不着急,等会我就过去,安排第二轮人事考察,结束后我再来找您,向您汇报一下,征求您的最终意见。”
“嗯,那也行。”李东点了点头,端杯吹起了茶叶,不再多说什么。
关于潘知秋晋升职务的事情这么定下来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潘知秋就通过人事部的关系得知了消息。那人在电话里告诉他说:“知秋啊,你这次的晋升多了点变数啊。上午崔副总去找过李副总,喝茶聊工作、泡了一个上午。结果回来后、崔副总就发下话,要人事部重新对你进行考察,不排除重新拟定晋职人选。”顿一下又道:“知秋啊,崔副总是李副总一手提上去的,用脚趾头思考也知道,他今个上午百分之百向李总汇报了你的事情,又百分之百受到了李总的影响,这才起了变化,增加了你晋职的难度。”
潘知秋听后顿时心头一沉,心说完了,自己晋职的事情到了李东那无赖的耳朵里,自己的晋职,一定是不成了。
不过,电话里那人又说:“你也别丧气。兄弟我帮你在崔总的面前,委婉的了解了一下。崔总并没有说你这个人选就不能用,只是说先不着急,先加强考察,等过后再去找李总汇报,看李东最后是个什么态度。”
顿一下,电话里又说:“所以啊,知秋啊知秋,你要是能跟李总沟通一下,也许就简单了。”
话不用明说,说到了这个份上,潘知秋也明白了,人事部的兄弟是在点醒他:去拜一拜李东的门楣,拉一拉关系。
然而潘知秋却有一种矛盾的情绪,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把公司的而每一个正副老总、监事、理事、甚至主管人事的中层主管,都当做祖宗般去敬一道,唯独对于年纪比他小、学历远远不如他、还跟他当过竞聘对手的李东,他很不情愿去拜一下门楣。因为他骨子里看不起李东,因为他跟李东有过节。
于是,挂了电话后的潘知秋,便坐在自家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边有一出没一出地看电视,一边时不时唉声叹气地、在心里头纠结不已。
这时,见他一脸愁容,他的妻子柳烟儿,穿一身轻纱般的睡裙,摇着一只湘绣圆扇,体态妖娆地走来,娇懒地坐到他的身边,过问起他晋职的事来。
柳烟儿也在白氏上班,最先是旅游部门外聘的导游,后来又转为正式职员,当过内勤、接待、文秘,很善于处理关系,且长得狐媚多姿,曾是集团某分公司的一朵花。
正因为潘知秋看上去有关系、有才能、有前途,柳烟儿才放弃了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生意人,安下心来,跟潘知秋结婚。然而结婚快两年了,潘知秋并没有像柳烟儿期待的那样,既没发财、也没升职,为了这个,柳烟儿常有微词。
听自家老公把烦心事说了之后,柳烟儿慢条斯理地灭了女士香烟,说道:“知秋,我虽然是女人家,但我也明白‘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难道你一个正宗的男人家,还不如我么?”又道:“再说了,你去拜一拜李东,与他修复一下关系,难道就很困难么?难道就很委屈么?”
“烟儿……”潘知秋犹豫了一会,又一声叹气,把话头吞了回去。他虽然心气儿高,但在自己这娇滴滴的老婆面前,他一直没有底气。因为那时候他老婆多的是人追、因为那时候他老婆为他放弃了一个傍大款的机会、因为结婚后他一直无所建树、又因为他老婆一直比他有钱、还因为他老婆比他懂人情世故,所以很多时候,他在他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来。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潘知秋在很多人面前恃才傲物,但在他老婆柳烟儿的面前,经常像个乖学生。
柳烟儿见他没词说了,便借机又道:“历史上还有韩信将军忍受胯下之辱、最终成就一番事业的典故,而你只是去向李东示一示好、修复一下关系,这样你就无法忍受了么?你知不知道这次晋职,对你的前途有多重要么?你是海归,而且快三十岁了,还不做点事情出来,周围那些不如你的同事,会怎么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