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里头的陈设很简单,桌椅齐全,舅母王氏忙去斟茶倒水,舅父本名叫孙琦,此时也忙跟着去帮衬了。
小表弟孙欣则在一旁问东问西,叶春秋最讨厌熊孩子了,叶家的熊孩子实在太多,可能是因为自己年纪不大的缘故,自带了吸引熊孩子的天生神技,孙欣拉着自己问东问西,叶春秋只好温柔的摸摸他的头:“表弟真乖,好了,到院子里去玩泥巴去。”
孙欣鼓着眼睛抗议道:“谁要玩泥巴,我已经八岁了,又不是光腚的小孩儿。”
卧槽,孺子可教啊,叶俊才那个渣渣那么大都还玩泥巴呢。
“欣儿,不要吵你表哥,一边去。”舅父从里屋出来给叶春秋解了围。
舅甥二人初次见面,颇有些不习惯,好在叶春秋素来晓得装巧卖乖,所谓礼多人不怪,又行了礼:“除此登门拜见舅父,竟是没有带礼物来,实在万死。”
孙琦忙是摇头:“不不不,自家人不必这样客气。哎……春秋,你真是出息了,年纪轻轻就做了秀才,你……你娘……”
叶春秋只好把大致的情况说了,孙琦只是唏嘘,叹口气道:“想当初,叶家就不同意这门亲事,那时候闹得不可开交,谁晓得……哎……也罢,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无论如何,阿姐总算还生了个好孩子,她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
叶春秋见他神色黯然,便转移话题,道:“舅父,那个赵高到底怎么回事。”
孙琦有些扭捏,不过方才叶春秋的表现,他却不敢小瞧叶春秋,便将前因后果说了。
孙家为了躲避叶家的责难,便举家到了宁波,过了两年叶春秋的外公便撒手人寰,孙琦无依无靠,却蒙同济堂的东家王老大夫收留,不但学了医术,后来看孙琦老实,还将自己独女嫁给了孙琦,自此之后,等到王老大夫故去,孙琦也就成了同济堂的主人,因他的医术还好,所以同济堂倒还有声有色,那赵高的医馆就在他的隔壁,平时赵高对孙琦颇为热络,赢取了孙琦的信任,谁料这赵高其实包藏祸心,买通了一个药商合伙一起贩了假药给孙琦,孙琦当初钱不够,为了买药,竟还借了赵高二百两银子,约定以同济堂作为抵押,孙琦原以为,三个月时间有充裕时间将药兜售出去,便可还账,谁料竟是假药,同济堂的周转顿时出现问题,如今已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他皱了皱眉,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叶家那儿若是东拼西凑倒是有可能筹措出来,可是老太爷只怕是绝对不肯的。
从前他只是一心只想着考取功名,现在虽然还没当家,可是人在外头,叶春秋也能体谅到没钱万事难的苦处,他思虑片刻,道:“同济堂都是其次,最可恨的是那赵高,决不能让他得逞;舅父肯信我吗?若是信我,那么我们一起,一个月之内,将这同济堂起死回生。”
孙琦苦笑:“哪有这样容易,如今同济堂的几个学徒都跑了个干净,医馆里倒是有一些存药,不过即便如此,一月下来,莫说二百两银子,便是二十两银子也难。”
叶春秋却是道:“反正到了这个地步,总要拼一拼,我决心留在宁波,和舅父一道共渡难关,呃……”他脸一红,很现实的道:“不过我现今住在客栈,每日的开销都是不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春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刚刚认得亲,确实有点儿难为情。
孙琦忙道:“这个好说的,你待会儿就搬来,宅子是小了一些,不过欣儿的屋子可以腾出来,让他和你舅母一起住。”
这时舅母已经斟茶上来,叶春秋却已经没心思喝茶了,他现在在琢磨着药堂的事。
同济堂肯定是快要完了,伙计们跑了,一个月内还得筹出二百两银子,这绝不是小数,寻常人家辛劳一辈子,只怕也挣不到这个数字,从自己舅父口中得知,他医术还算好,所以同济堂里的生意还算不错,可是一月下来,刨去所有开支,也不过净得八九两银子而已。
叶春秋一面让叶三回去客栈结账,顺道把行李搬来,舅父的宅子不大,所以叶三怕是住不下了,索性叶春秋让叶三回河西去,自己修书一封,并没有提到舅父的难处,只说在宁波读书,恰好遇到了舅父,决心住一些日子。
一切安顿下来,到了次日便随孙琦去同济堂。
同济堂坐落在鄞县的市集附近,人流是不少的,算是精华地带,铺面前后两进,是舅父的老岳父留下来的最大遗产,里头是药房,外头则是看诊的地方,大致总计有百来平米左右。
叶春秋随着舅父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恰好便看到了隔壁还有一间药堂,上头打着旗帜,写着‘博仁堂’的字样,铺面比同济堂还大一些,几个学徒正在外头招揽着什么,孙琦看到了其中一个学徒,便气的脸色发青,怒气冲冲道:“那小子叫邓茂,本是我的学徒,现在……”
被人挖了墙角嘛,我懂的。
叶春秋心里为舅父默哀,他打起精神,劝了几句,拉着孙琦进了同济堂。
眼下所有的问题,显然都是围绕着如何保住同济堂,说穿了,就是无论如何也要靠着同济堂把钱挣出来。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所以现在也不是消磨时间的时候,叶春秋当机立断,道:“舅父看病,靠的是什么?”
“啊……”孙琦楞了一下,道:“自然是先岳父传授的医术。”
叶春秋苦笑,我去,怎么感觉一蒙二骗三糊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