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上的周振威,赤着肩膀,忙上前查验伤口,再按触摩挲,肃脸咬牙问:“可是细尖之物戳的?忒狠了些,伤口淤肿发烫,有脓出,光上药酒哪成,当心烂片儿,给你上点白药粉,明早我再来帮你看看。”
“你也太夸张些!这点算什么,不要唬人。”周振威朝玉翘看一眼。
“哪是唬人,你忘记大老张那条锯掉的腿了么?”孙思晨嗔怪,麻利的在他肩处绕布条:“这是谁忒狠的心呢!”
玉翘拿勺的指尖一颤,把他俩细细索索的话儿听的一字不落,未着痕迹的抬睫瞄一眼,那颈下胸上处一片狼藉,戳得密麻的伤。她那日真的是下了狠手,被他一身喜袍刺红眼,攥着金簪子轧进拔出,满腔无法言说的怨怼及绝望,恨死了他!
现在还是恨,往昔有多爱,现就有多恨!
曹凤华他一日不断,她心底的恨就重一日,爱就薄一日。
把瓯儿往楠木花几上一搁,褪了绣鞋上榻去。
威宝咂着嘴往她身上爬要吃儿,把他抱进怀里解开衣襟喂,饿了呢,一口一口吮得可使劲,额上都起了汗。
眼睛闪亮的看着娘亲一眨不眨,小手把另一边嫣红抓握,便汩汩流下白汁。
小坏蛋儿!等会妹妹还要吃呢!拿开他的手用帕子擦拭,想想,一把扯下鹅黄帐幔子,谁都不许看。
.......
碎花城,流春院。
这是一间只有头牌花娘才可得的去处。
左侧是丫头婆子宿房,正中见客厅,右侧是卧榻春困室。
满室甜香萦绕四散,源是官窑镏金炉里正烧着名贵熏香,喜鹊登梅窗棂罩着杏子红的素纱绣幕。一张六尺宽花梨木架子床,悬绛红绣牡丹围帐,内里一色香艳靡丽被褥枕垫,此时却是刚翻云覆雨过后的样,乱糟糟成一团。
一个女子怔坐在梳妆柜前,镜里的人儿篷头散发,衣裳凌乱,泪面妆容糊弄,颈肩露处啃咬齿啮伤痕,斑驳的触目惊心。
方雨沐委实没有想过,李延年让她来与匈奴副将葵旦鞍会面,询问莫贺祝那些信笺的去处,却被这三人拖进了床榻。
奋力挣扎处却见葵旦鞍满面狞笑,嚼着半生不熟的汉话道:“李臣相气你,把你给我们乐子,若不从就杀了你。”
方雨沐不想死,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怎能轻易死去,本就不是贞节烈女,不是么!
抖着手把信笺拿至眼前细看,那是葵旦鞍几个餍足后,丢在她身上的,要她转交给李延年。
转交?那个阴险狡诈、冷血无情的男人!他把她逼上绝路,她亦不会让他好过半步。
门帘一阵响动,方雨沐望去,一个丫鬟端着铜盆热水进来,肘处搭着棉巾,朝她恭敬道:“李夫人,秋荷来伺候你漱洗。”
秋荷!方雨沐眼前一黑,这是怎样的命数。
她忽儿就很恍惚,好像又重回至了前一世,也是这间屋子,她是秦惜月,秋荷是她的大丫头。
她坐在妆台前,欲描眉画鬓,梳髻簪花,要给周侯爷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