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夏昊然双目赤红,五官狰狞,死死的盯着云冷歌。
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前那个被激两句就如同泼妇一般的云冷歌居然这般牙尖嘴利,不但反过来讥笑了他,还倒打一把寓意自家妹子不检点,与男子私定终身。
“夏公子想打人?”云冷歌那双清凉如水的眼睛盛满了嘲讽,冷声道,“这是相府,不是夏将军府邸,以后还请夏公子找别人请教一下什么叫翩翩君子,夏公子这副模样,跟长安街上的地痞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半分呢。”
云冷歌的话中有意提醒,在相府的地盘上欺辱谩骂她这个主人,简直就是没有把云伯毅和老夫人放在眼中,可视为藐视不敬。
夏昊然怒气冲头,没听出云冷歌的警告,只觉得她竟然将自己与那些痞子无赖相比,满腔的火气顿时压抑不住,像野兽一般咆哮了一声,拎着砂锅大的拳头准备冲过来教训云冷歌。
云冷歌容色清冷,垂下长袖中的纤指夹着一根银针,若是夏昊然真冲过来,她就会让他痛不欲生,以牙还牙。
“昊然。”男子严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的冷意生生压下了夏昊然心口的火气,制止了他欲要施暴的举动。
云冷歌轻嗤一声,从刚才夏昊然拦住她时,她就发现不远处有陌生人的气息,原来是欧阳风。
“欧阳世子,不知是否天光大好有些人闲情逸致犯懒,竟然想要欺辱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云冷歌的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冷冷的目光看着俊美不凡的欧阳缓缓向这边走来。
“云冷歌,你不要太过分。”夏昊然那双眼睛已是血红,长长的血丝爬满了眼球,目眦欲裂恨不得在云冷歌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我过分?”云冷歌反问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凉森森的寒意,道,“夏公子污蔑小女就不过分了吗?小女自问没有得罪过您,夏公子却不问缘由定死了小女的罪,小女虽然不才,也是长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当得起您恶毒的形容?”
面对着云冷歌的声色俱厉,咄咄逼人,夏昊然面色极为难看,他本来以为按照以前的路数云冷歌被他的话一激,立刻就会不顾体面的去亭中质问欧阳世子,到那个时候,不但云冷歌的欲擒故纵被众人识破,欧阳世子也被更加厌恶她。
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却被云冷歌短短的两句话打破,还让他丢尽了脸面。
“冷歌,昊然只是一时情急,太过关心语儿所致,本世子代他向你赔罪。”站定在夏昊然身边的欧阳风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心平气和一些,然后转身笑吟吟的说道。
“小女知廉耻,守规矩,还请世子唤小女二小姐。”云冷歌垂下眼眸,面色寒霜没有半点解冻的迹象,语气生疏刻板。
欧阳风的语音偃息在她冰冷的眸中。
“小女告退,让贵客久等不是相府的待客之道。”不等欧阳风回话,云冷歌脸色瞬间恢复如常,有礼客气的说道,越过了二人往怜冷苑走去。
欧阳风神色阴晴不定的追随着云冷歌的身影,想到方才她对自己说话的态度,终于意识到,云冷歌是真的不再迷恋他了!羞怯的表情,爱慕的眼神在她脸上统统见不到了!
“昊然,以后切勿如此鲁莽,这是在相府,你对主人这般无礼,实在是有违客道。”欧阳风沉下了眸底的异样,侧目看了一会仍然狠盯着云冷歌离去方向的夏昊然,微微皱了皱眉,带着些许责备之意说道。
“世子,实在是云冷歌太嚣张了,我说的也没错啊,若是他横在你和语儿中间,你们早就修成正果了。”夏昊然咬牙切齿的怒声说道。
听到他提到夏语儿,欧阳风眸子左右闪了闪,不知为什么,心口突然冒出一股强烈的不愿,这段时间他甚少去夏将军府走动,反而对云冷歌那天当庭作画的印象记忆犹新,她那自信的从容,骨子里的倔强和冷漠都让他入魔一般的着迷。
“本世子和语儿毕竟还未定亲,你这样公然大肆宣扬,对语儿的清誉有损。”欧阳风心头些微酸涩,语音带着一抹淡淡的苦意。
夏昊然没听出欧阳风话中的涩然,只当他关心语儿,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些,世子对语儿一如既往的爱护,从这点看,云冷歌再怎么努力改变都是望尘莫及的。
两人换了话题,边聊边回到了凉亭。
云冷歌在院子门口遇到了韵儿和吟琴,在吟琴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话,她目光先是极为怪异,渐渐转变为怒意和愤恨。
往凉亭方向走去,云冷歌远远的就瞧见云秋歌笑意嫣嫣,羞涩含着爱意的目光更是丝毫也不吝啬的使劲朝上官诚脸上投去,两颊挂着羞红,双目盈盈水波流转,娇媚至极。
云冷歌愣了一愣,都说陷入了爱恋的女子最是明丽动人,这话果然不假,古人诚不欺我也。
走进了凉亭,夏昊然和欧阳风面色平静的互相说笑。
云冷歌庄重行礼后,将宣纸放置于亭内一张无人坐的石桌,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透出一股狡黠,弯下脊背,手中画笔行云流水般的描动。
蔚蓝色的天空晴朗入洗,初春的太阳光照在云冷歌身上,为她涂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打在粉白色的衣裙上,原本素淡的装扮也变得炫目亮彩,更显得她肌肤雪白,黑眸深邃。
一阵柔和的微风吹过,裙裾随风轻扬,轻盈飘逸,仿佛堕入红尘的仙子,随时都可能御风而去,如梦似幻,让厅内几人看呆了眼,似乎一个眨眼,她就可能消失不见。
收笔,云冷歌含笑拿着手中墨迹未干的画卷,徐徐将画作展现在几人眼前。
“这是云四小姐?”上官诚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还有一丝看不清的颜色。
云秋歌原本见到云冷歌作画时的风华绽放还有着深深的怒气,当看到画卷中盈盈而立的美人儿,衣着首饰与今日的自己一模一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将她的神态悉数画于笔下,化静为动、化美为媚,竟比真实的自己还要美三分。
“二姐姐,你画的真好。”云秋歌两眼痴痴的望着画卷中的美人儿,片刻前的嫉妒和暴怒一扫而空。
“云二小姐,五皇子是想看你那天宴会上的泼墨,可不是一副简单的美人图。”夏语儿几不可察的撇了撇嘴角,上次她并没有去赴宴,虽然有人在她耳边提起过,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她看来宴会众人说的牡丹开放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或者只是一时的侥幸,今日云冷歌见有人近距离观看,生怕露了马脚,所以故意借这副美人图画转移心思,免得戳破她的谎言。
“妹妹说的不错,那天我们有事没去赴宴,对旁人形容的纸上牡丹盛开的景象也是仰慕已久,难道今天二小姐不满足在下的好奇心么?”夏昊然对云冷歌之前的出言相讥始终耿耿于怀,见妹妹找到了机会,心中大喜,随声赞同。
云冷歌心道,真是黄鼠狼给猫拜年,她估计与夏将军府的人犯冲,每次他们来总是喜欢找茬,挑错处。
云冷歌摇了摇头,垂在鬓间的流苏珠坠触到脸颊,素手拿起茶盏,在画卷上面美人儿的衣裙上缓缓的倾洒,刹那间,茶水沾到的地方,水迹渐渐蕴开。
云秋歌今日穿的是一件拖地烟笼梅花白水裙,裙摆绣着打着花骨朵的梅花树,在众人讶异的双目中,和云秋歌夏语儿不可置信的低呼声,那些个花骨朵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开放着。
最为惊异的就是欧阳风了,上次客席与地毯中间相隔有一段距离,远没有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的真切,那一朵朵粉嫩的花骨朵儿开在画卷美人的衣摆上,给这副画被赋予了生命力,美人儿好像真的要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云秋歌小嘴张成了椭圆的形状,云冷歌回府后并未说她那天在宴会上的表现,只是简略的提了一下她当时秀的是画技,她还以为云冷歌和那些闺秀千篇一律的表演,却万万没想出是这么别出心裁的手艺。
羡慕的同时又隐隐冒出了许多的危机感。
云冷歌已经是嫡女了,身后又有左相府作靠山,才艺又是如此精妙,让人过目难忘,这样内外兼秀的女子,想要求取的贵公子还不得踏破相府的门槛?那她不是永远低她一头了?
“啪啪啪。”上官诚率先鼓掌,毫不遮掩眼中的赞赏之色,叹道,“云二小姐这一手丹青妙笔,怕是世上鲜有人能与之相较。”
云冷歌轻轻笑笑,面上不见任何得意,轻声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让五皇子见笑了。”
“云二小姐为何突然想画令妹呢?上次那种牡丹图就很好啊。”上官诚英俊的脸庞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语音中更是有着一丝听不出的试探之意。
“牡丹再美画的多了也容易形成审美疲劳,小女四妹美丽大方,这身衣裳又很是应景,所以小女借花献佛,打算将这幅画送给四妹妹。”云冷歌似无知无觉的听不出上官诚的探寻,水眸带着一抹姐妹情深的疼爱看向正在欣赏画卷的云秋歌,柔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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