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这卜贼若全力施为,你又挡得住几招?一个月前邵剑锋曾与卜贼交手,‘白虹剑派’的家数他已了然,加上暗施偷袭,无邪才失手。怎么文大侠兀自没到?你还不快去催他上来!”陈不凡扭头对儿子大声呵斥,正眼不看卜半夏,以示轻蔑之意。
陈炳光见老父发怒,只得悻悻应了声:“是!”转身正欲下山。身后的峨眉高僧丁大师笑道:“施主不必费心,文大侠已然到了。”
话音刚落,众人皆觉头顶劲风流动,一个身影掠过半空,飘然落在众人身前,身法美妙,声尘俱无。有几人立时喝彩。
文昌背对卜半夏,向众人抱拳道:“小徒行事鲁莽,累众位担心,文昌当真惭愧。”丁大师合十道:“文大侠说哪里话来,我等护卫不周,该当请罪才是。”
卜半夏喝道:“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文昌?少闹虚礼,你这徒弟的命要是不要?”
文昌缓缓转身,问道:“不知卜师傅有何话说?”
卜半夏早已久闻文昌大名,今日却是第一次见面,不仅上下打量了片刻。只见这一代名侠四十来岁,是个面如冠玉的中年文士,剑眉星目,长须如墨,名剑悬腰,青袍罩体,丝毫不显霸气,只觉其轩昂儒雅,飘逸潇洒,一派世外高人风范。连卜半夏的心中,亦暗自叹服:“这等风采,卜某生平仅见。”
文昌静待片刻,见卜半夏不开口,又道:“卜师傅挟持小徒,指名道姓,要文昌聆听教诲,如今文昌已来,阁下为何又不肯见教?”
卜半夏定了定神,冷然答道:“文昌,你也是个聪明人,姓卜的有什么意思,用得着多费唇舌?再问一句,你要你徒儿的性命不要?”
文昌长长叹了一口气,言道:“卜师傅号称‘医神武圣’,医术通神不说,武功亦独步江湖,难逢敌手。文昌实在想不明白,以阁下这等人物,为何要委身异族邪教,干下众多伤天害理之事?今日更以小徒要挟,换取性命,不怕江湖同道耻笑么?”
“什么异族邪教,卜某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至于伤天害理,更是无中生有,一派胡言!毛无邪这个小辈,岂能与卜某人相提并论?用他换取的,是两个孩儿的性命!”面对文昌,卜半夏觉得满腹火气都发不出来,似乎觉得在这高人面前,什么都得分说清楚。
“昨晚这峰顶惨叫连声,今早崖下有六具死尸,都是文昌带人收敛。其中一人被挖出眼珠,一人头颅不见,想必是卜师傅的手笔。那周祖元也是卜师傅同门,江湖上素无恶名,你兀自不肯放他父子一条生路,若还说不是伤天害理,那监牢里的囚犯,也能立功德牌坊了。”文昌缓缓摇头,神色凝重,一字一顿说道。
“周祖元伙同外人,背叛师门,导致卜家惨遭灭门,死不足惜!那狗屁邪教,多半是他杜撰出来,欺骗你们这帮是非不分的蠢物!”提到周祖元,又想到自家的惨状,卜半夏心头火起,说话也开始肆无忌惮。
“异族邪教并非今日才出现,横行江湖已有六、七年,素来深藏不露,却收买江湖门派为其效力。卜师傅,杜撰一词,不能自圆其说。周祖元在江湖也颇有名声,从未有过什么恶行,背叛师门,绝无此事,是文某亲自拜访,晓以大义,他也只应允不回卜家援手,对师门算仁至义尽。倒是卜师傅自己,曾当着四位小徒的面,将与阁下争吵纠纷之辈残忍杀害,心胸狭窄,手段毒辣,所为远较周祖元过分。倒不知是文某是非不分,还是卜师傅颠倒黑白?”文昌挨骂,也不生气,淡然应道。
“……少说废话!总而言之,卜某既杀了二十余人,血债血偿,等会自会与你们见个高低。毛无邪换两个不足十岁的小孩,你答应不答应?”文昌的话看来不假,卜半夏隐约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个极大的阴谋,策划了卜家的末日。而他卜半夏,已然深陷其中,背负了太多的人命,是无法洗清的了。这个时候,唯有尽力保住卜家最后一点骨血,好查明真相。
“死到临头,还想留下孽种,日后报仇?除恶务尽,两个小子,今天绝不放过!”陈不凡冷冷说道。
“江湖恩怨,不涉妇孺!身为绝世高手,你陈瞎子难道怕了两个小小孩儿?所谓佛门慈悲,看来是哄骗世人的!文大侠,你徒弟今天是否陪着我父子一齐走,就由你来定论。”卜半夏知道今日官桂和朱砂能否活命,全在陈不凡,而放眼天下,恐怕只有文昌和丁大师,方能说服此人。于是这一番话,是分别对着三大高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