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械所铸工房内,铁汁倒入铁模所产生的热气让所有的工匠和徒工都汗流浃背,张四行站在模具旁看着那跳动的铁汁发呆。
现在张四行很清闲,工匠和徒工们已经完全掌握了生铁炮胎的铸造之法,即使出点小问题其他几个澳门工匠上去交代几句就成,所以现在既不要他动手也不要他动口,不过他还是每天在这看着,见那一门门生铁炮胎从模具中脱出来,真的非常有成就感。
但这种成就感并不能抵消他对妻儿的思念。从山东逃到澳门后,卜加劳铸炮厂给了他很高的薪水,当时四十好几的他便又成家了,妻子是从同样内地逃难来澳门的一个小寡妇,比他小了整整三十岁,但成婚后两人的感情还算不错,几年后,儿子呱呱落地,这让坎坷半生的张四行不禁落下两行喜泪,仿佛又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万能的上帝啊,求您保佑翠英和小生都平平安安,让我们一家人早ri团聚吧!”张四行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将之贴在胸口上,心中默念妻儿的名字,为他们祈祷着。
他有想起了张鹏飞,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怨恨,心想就是此人害得自己与家人分离,可自己还一时被其感动,真是可笑。
原来这几天张四行几次去找张鹏飞,想向其提出回澳门的请求,但每次都被家丁们挡架,先是说千户大人正在为阵亡的军士料理后事,后来又说在开什么战后总结大会,总之是没空见他。
如是几次以后,张四行突然就明白了,张鹏飞一直都是在骗他,压根就没有放他们回澳门的打算。
“师父,喝碗水擦擦汗吧。”徒弟曾阿毛递上毛巾和水碗。
张四行端起水碗咕噜噜喝了个干净,又拿起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便走出了铸工房,在修械所中四处溜达排解心中的郁闷。
前面是锻工房,里面传来呯呯碰碰打铁的声音,张四行一听就知道是锻工们正在给生铁炮胎加熟铁外壳,但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人说话声,而且这个声音挺熟悉的,是张鹏飞!
张四行三步并做两步向锻造房跑去,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张鹏飞会跑掉一样。一进门果然看到张鹏飞和王老吉等人,几人正拿着副柳叶铠甲在兴致勃勃的交谈着。
“千户大人!”张四行立马上前质问道:“你到底放不放我等归家?”
张鹏飞转头看向有些气急败坏的张四行,淡淡说道:“张叔啊,您等会,我过会再和你说。”
听了张鹏飞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张四行愣住了,他忽然觉得张鹏飞和以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身上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是威势!”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张四行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武将的威势,只有在那些指挥过千军万马厮杀的将领身上才看得到。
张鹏飞仍然在研究那副铠甲,他提起铠甲掂量着,铁叶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就像风铃一样。
一旁的王老吉在向他解说着:“这柳叶甲重三十二斤,由四百一十八片铁叶用铜线编成。而这铁叶全是三十锻的jing钢,应该称为钢叶更贴切,所以这柳叶甲实际上是钢甲。”
张鹏飞看着这犹如艺术品般的铠甲,心想表这王老吉打铁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这表面看着很不错,就不知实际效果怎么样,于是他转头对孙二虎道:“你把这铠甲挂起来,用戚刀试试,记住,用尽全力!”
孙二虎便去找了个木人将柳叶甲套了上去,跟着拔出戚刀照着甲面全力一刀横劈了下去。
张鹏飞走过去一看,只见铠甲胸口的位置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几乎已经砍透了,于是他又道:“你再刺一刀试试。”
孙二虎二话不说举刀便刺,这一刀刺在铁叶上一滑便扎进两片铁叶的缝隙之间,大约刺进了半寸。
见张鹏飞脸上颇有失望之sè,孙二虎道:“大人,这战场上对敌,不可能摆好架势让敌人砍,而且敌人蓄力也不会这么充分。依小的看,这铠甲还是不错的。”
“把火铳给我。”张鹏飞又对张金道。
张金将自己所背的自生火铳交到张鹏飞手中,张鹏飞接过来一看,发现已经装好了弹药,便站到里铠甲大约十米的位置,一铳打过去,居然将铠甲打了个对穿,这就意味着打透了两层铠甲。
张鹏飞又让张金将铠甲叠起来,这就等于有了四层铠甲,又是铳过去,这次没打透,却也差不多了,铅弹深深的嵌入了第四层铁叶,将之打得变了形。
“三四一十二,二四得八。”张鹏飞心中默算一番,然后说道:“这就是说如果要挡住鸟铳,这铠甲必须造到一百二十八斤才行,一百二十八斤的铁甲,谁穿得起?”
“大人,在这个距离上铁甲是挡不住鸟铳的。”孙二虎补充道:“像这样的铠甲有两层基本上刀枪不入了,有三层可以挡住大部分弓弩。”
张鹏飞想了一想,便又问王老吉:“有没有办法减轻重量加强防御?”
王老吉考虑了一会才答道:“可以将钢叶由三十锻换成五十锻试试。”
张鹏飞又问:“能不能换成一百锻的,也就是百炼钢?”
张四行答道:“造甲和造刀剑不同,五十锻已经顶天了,再锻反而坏事。”
“好!”张鹏飞最后拍板道:“就用三层柳叶甲,必须刀枪弓箭不入,重量要控制在八十斤以下,先造五十副再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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