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人,姜国便会无条件的、义无反顾的支持卫显公。
所以无论镜黎生下的可能是男还是女,我都不想冒这个险。
我能想到的周景又怎么会想不到,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让镜黎生下孩子,于是后来某一次,我亲自识破了前往凤朝宫下药的宫人,为镜黎的孩子与周景大吵了一场,并在后来搬进了宫里亲自照拂,并非我心慈,我只是提醒了一下周景,只让镜黎的胎儿掉落,这完全就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你坏了他们一个计划,卫显公他们总会再想到其他办法。与其让他们再做出些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那还不如就顺着他们这一个计划见招拆招。
几番思量,周景最终认同了我的建议,干脆就让他们将孩子生下来,再一下解决所有的事情。
所以,我与周景吵架是假,替镜黎保胎更是假,除了真的吃了王婉的醋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在做戏。我原打算取得镜黎的信任之后好在她生产的那一日做手脚,对于这件事我一直心存愧疚,直到那一日我用王婉试探,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在镜黎的算计之内,那个时候我也自欺欺人的释然了不少。
现在想来,镜黎离间我与周景,不过也是为他的丈夫尽一些绵薄之力,想让我们夫妻不齐心来弱化周景的势力。如同我无条件的帮助周景是一样的。
不过,我没有想到周景会提前对王婉动手,让我跟他演的这场戏最终没能唱到镜黎最后生产的那一天,我知道周景只是想表达出他不想让我受委屈的意思,但是他却不懂,其实在我看来,如果他没有在知晓的那段时间动手,那么在后面任何时候动手,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我没有告诉他自己这样的想法。我时常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样的问题。
从我在镜黎的房中放了那样的石头之后,我便已经能够预见到最终的结果。我一直相信我的相公,即便在最危急的情境,他也有那个绝对的能力化险为夷,翻天覆地,我愿意用生命作押,陪他一同完成这场颠倒日月的豪赌。
眼前的卫显公只是挣扎了小一阵子,他意味不明的看着我们,口中不断涌出血来,没过多久便气绝身亡了。他垂下床沿的手宣告了在这场赌局中,属于我跟周景,属于周、穆两家的所谓的胜利。
周景似乎并没有像我一样,一下想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只是不紧不慢的将落渊剑身的血迹擦干净,将剑回鞘,而后一手执剑,一手过来将我牵住,他扬眉一一扫过桌案上那些瘆人的牌位,而后看定住穆老爹的牌位,对我道:“我还记得你父亲曾跟我说过,是非恩怨的结束方式有很多种,我们该选一个最有益的,伤害最小的方式。”
“……”我没什么好说的,只干干的回道:“是么,原来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周景轻笑:“对于用哪一种结束方式最好各人的见解不一,但很多人,包括你爹都没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件事情的结束,重点不是看用哪一种方式最好,而是这件事最终由什么人来结束。这个人的选择,才是终结这件事情最终的选择。”
我的身子有些软,但还是回应他的笑了一笑:“那我真该很庆幸,最终结束这件事情的人,是你。”
“不错。”周景张开双臂将我拥入怀中,耳边响起的是他一字一字笃定的声音:“我们赢了,清清。”
是的,我们赢了,可这场胜利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卫显公的病人尽皆知,那么这一次被镜黎往后诞下的怪胎惊吓刺激致死的说法也没有太多的质疑,毕竟最终即位的还是他赵家的子孙,婉贵妃的大王子奕澈。这个襁褓中的婴儿,在王婉的怀抱里登上了卫国的王座。周景被尊位王父,玄衣明黄的纹案,唇边噙着淡淡笑意,立在新王身边。脚下是跪伏的卫国众臣,万岁震天。
他们跪拜的,究竟是王座上的孤儿寡母,还是孤儿寡母身边那个头束金冠,温润却傲然而立的卫国王父,文昌侯周景?
大周的天子徒有虚名,大周无上的皇权只剩下一个巨大华丽却空心得摇摇欲坠的架子,勉强的支撑在那里,说不定就会在哪一日不其然的轰然倒塌。在这样一个失去强权的世界里,四方诸侯,烽火狼烟,谁人不想一朝问鼎江山,君临天下。
几大诸侯国,合纵连横,尔虞我诈,在他们中间,卫国实力最为强大,其他各路小诸侯国纷纷依附,晏、楚等国迅速结成同盟与之对抗,实力强劲的齐国一直呈观望状态,妄图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周景升为王父以来,事必躬亲,操劳得让人心疼。边境告急,常常都是他一身银甲亲自上阵。
他曾对我说,只有亲手打下来的江山,你才有资格以王的身份接受它的俯首膜拜。
与他做的这些事情比起来,那些过往的阴影总算能够消散了一些,曾经在我眼里龌龊狭隘令人恶心的政治斗争,他却给了我不一样的解释,我以为他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可他却在这之后给了我心存天下的眼界。
江南柳绿,垂岸迢迢。我们身下的马在早春的嫩草地上踏出馨香的草沫儿,伴着泥土清新的气息,陈、赵联军列阵昭城之外,这是诸侯国中有人第一次明目张胆对卫国的挑衅,周景此番亲征前线,誓要一举拿下。
漏液雨寒,我心惊而起。叫来婢女,揉着尚还胀痛的脑袋,问:“侯爷的信是否还未到府?”
那婢女摇摇头:“尚未到达。”
周景的平安家书日日必到,为何今日却落下了。
军情紧急?还是战事胶着?让他得不了闲哪怕紧紧写上“平安”二字?
那脾女见我皱眉扶额,便上来坐在床沿替我按头,缓了缓,我刚觉得好些了,又被一个蓦然的惊叫声骇了一大跳:”不好了夫人!不好了!"我皱眉:”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