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进去,只说自己喜欢清静的,免了她的请安,让她日日的跟着师父们好好的学着那些刺绣和琴棋书画,便算是对她的孝心了。
至此简妍也算是看出来简太太其实是不喜欢见她的了,所以平日里倒也没怎么去她面前晃悠,免得碍了她的眼,到时一个不高兴,卖她的时候更加的不手软,到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不过该献殷勤讨好的时候那还是得献的。譬方说这双护膝,原也费不了她什么大事,不过好歹一来是能让简太太知道她这个做女儿的心中是有她这个做娘的——虽然简太太心中并没有她这个女儿,二则也是可以让简太太瞧瞧她的绣工,以示意她是有乖乖听话的学她吩咐下来的那些东西的。
果然,简太太就着她的手瞥了一眼这双护膝,纵然是心里再不喜简妍,可到底还是说了一句:“你这绣工倒是越发的精进了。”
说罢,便示意身旁的沈妈妈接了护膝。
简妍面上温婉的笑容不变,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谢谢母亲夸奖。”
一旁的简清这时就着沈妈妈的手里望了一眼那护膝,而后笑道:“娘最喜菊花的了,尤爱黄色的菊花,总说菊花冰清玉洁,芳熏百草,色艳群英,最是不俗的。妹妹的这两句诗也题的好,正好合了娘心里的想法。“
简清生了一张圆脸,真正的面如满月。圆溜溜的双眼和鼻头,双颊还各有一个圆溜溜的酒窝,笑起来尤为的孩子气,整个人看起来是没有一丝棱角的,极为的讨喜。
他很是喜爱简妍这个妹妹,但他也是知晓简太太不喜欢简妍,所以但凡得了空隙总是会在简太太的面前各种夸奖简妍。譬如说护膝这事,也不过是拐着弯儿的想对简太太说简妍对她很是有心罢了。
简太太如何会不知自家儿子的心思?便横了他一眼,说着:“看你这整日笑嘻嘻的,成个什么模样?说起来也是十七岁的人了,说话做事还是这般的孩子气,一些儿也不稳重。”
只是她这一番话虽然是用斥责的语气说的,但眼角眉梢却是一点儿斥责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还是带有几分笑意。
孰亲孰疏,这是一眼就可以分辨得出来。
简妍也不以为意。纵然是这简宅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简太太的亲生女儿,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就行了。因着没有期望,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
自然,若是说她真的对简太太有什么期望的话,那也只盼着简太太看在她这么些年讨好乖巧的份上,最后别将她塞给一个老头子做妾也就是了。
——她还记得那时偷听到简太太和沈妈妈说话,简太太的原话是,他们也不是那等差钱的人家,差的只是权势罢了。若只是将简妍给个一般品级的官员做妾,没的倒是浪费了她这番心思,枉费了她在简妍身上花的那些银子。
而那些品级高的官员,哪一个是会年纪轻轻的?至少也得是四十张往上了。
简妍垂头敛目,将所有的心思都收在了心底,并没有表现出分毫来。
三个人坐定,简太太吩咐了一声,沈妈妈便绕过旁侧的黑漆折屏出去,让外头的那些和尚开始念经做法事。
沈妈妈原是简太太的陪嫁丫鬟,后来年岁大了,嫁与了简家的一个掌柜的。只是她命薄,嫁过去没两年的功夫,那掌柜的就得了个急病,两腿一蹬就走了。那时她也没有生个一儿半女的下来,索性便继续回了简宅伺候着简太太。好在简太太也一直拿她当心腹,有些什么事儿也都愿意和她说道说道。
一片嗡嗡的念经声和铙钹响声中,有小丫鬟捧了黑漆描金托盘,奉了三盅茶上来。
简妍接过这粉彩梅花纹茶盅,揭开盖子,端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茶是毛峰茶。茶汤清碧微黄,入口之后先是微微的苦,待得咽了下去之后,舌尖上却是留有微微的甘甜。
这时她便听得坐在她对面的简太太在开口问着她:“我听说最近两日你倒是在书画上面格外的用功?”
简妍端着茶盅的手一顿。
不过是前两日她得了一幅书画,甚是喜爱,便连着描摹了两日而已,可这样的小事简太太却都是知晓了。
想来她就是那笼中鸟,池中鱼,便是一日如厕个几次那人都是会报到简太太面前去的吧?
这样还有何尊严自由可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