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沈云离开雒阳之前。方誊参与了他盗窃帝国银行三十六亿金币的行动。最后方誊还获得了两亿金币的分红。
但方誊将此事告诉了进京谒圣的父亲淮南侯方鬊时,得到的却不是父亲的嘉许,而是最为严厉的斥责。
“胡闹!愚蠢!!蠢钝至极!!!”方鬊连用三个词语评价了沈云这次被各方称赞、也被各方痛恨的行为。
方誊不解,他对父亲说:“渊让此举深的陛下赞许,有了十八亿金币做支撑,陛下能够从容布置,再借这件事插手帝国银行管理,从而一举解决户部危机,更何况还能借此打压后党一系。这岂不是一举数得么?父亲怎么说此举是胡闹、愚蠢之举呢?”
“哼。竖子之见。”方鬊依旧大声斥喝,“你只看见陛下可以借此事打压后党,但有没有想过两党相争将会因此更加炽烈,自古以来党争都是治国大忌。更何况在这敏感时刻!
再者,我大汉刚在北疆吃了匈奴一记闷棍。你两个哥哥也不幸战死沙场,近万名阵亡将士等待朝廷抚恤,十万孤寡嗷嗷待哺。
户部的状况大家有目共睹,这笔抚恤必将还要由户部向银行借贷才成。但帝国银行却正可以以此事做幌,借故推脱。
陛下虽然新得十八亿金币,但他只能将这些钱用在暗处,到时受苦的还是这些为国征战沙场的将士遗孤啊!”
方誊一怔,正待说话,方鬊却摆手阻止,声色俱厉地接着道:“更有甚者,这次匈奴犯边,绕过了北海州,直接袭扰哈密州、大月州、西海州。三州百姓本就因去年大旱而困顿至极。
这先有天灾,再有*,依赖朝廷赈济在所难免。赈济就需要钱,户部没钱,只能向银行借贷。但此事一出,银行大可不借……到时三州饿殍遍野,卖儿鬻女、易子而食的惨事将接连出现。
官不成官,那民便也不成民了,若有不法之徒效仿陈胜吴广事,揭竿而起,那国之大祸不远矣!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尔等这些不顾朝廷大局的小辈!!!”
一番话下来,方誊一身的冷汗连连,湿透了内衣。
而后来事情的发生也正如方鬊所料,朝堂上两党之争愈发剧烈。帝党虽然借着这次盗窃案将手伸进了帝国银行,但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全接管的。后党也不甘就此将权力交出,英公殿下被举荐为东征后勤辎重官便是明证。至于背地里的一系列明争暗斗、波云诡谲方誊虽不能一一尽知,但也能想象得到。
如今已快过年,明年开春,若帝党还不能彻底掌握帝国银行,那淮南侯所说之事恐怕正要应验。若哈密、大月、西海三州百姓真因朝廷拿不出赈济钱粮而揭竿造反,那无疑是对帝国如今的局势雪上加霜!
每每想到这里,方誊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赶紧给沈云写了封信,催他回来就是为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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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听了也是一身冷汗。
他当时盗窃帝国银行只是一时兴起,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备,不做这一票怎么能解他心头之恨呢?可哪里能到,这么一件在他看来滴水不漏的事竟会引发这么大的麻烦呢?!
不过沈云毕竟经历了这么多,虽然有些急,但还沉得住气,他道:“这,陛下英明神武,乃是难得的圣君,应该也能想到这些吧?!”
方誊道:“其实家父这次谒圣的时候,也对陛下提过此事了。”
沈云一喜,道:“那不就好了?陛下有了准备,那就不怕了!”
方誊摇头:“渊让,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家父回来跟我说,他虽跟陛下提过,但陛下似乎并不太留意。此时此刻,掌握至尊大权才是正事,其他一切皆可抛弃!家父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沈云见他吞吞吐吐,不由奇道。
方誊愁肠百结地看了他一眼,咬牙道:“家父还说,可能陛下正想让三州百姓揭竿造反……”
“什么?”沈云蹦起来,头撞到上铺,疼得直咧嘴。
还有皇帝希望看见治下百姓造反的?这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了。古今史书沈云即使没看过春秋战国,但至少了解唐宋元明,他就从来没见过哪个皇帝会期望自己的子民造反的。哪怕秦二世、隋炀帝这样的暴君也是四处调兵遣将想要将农民起义扑灭在一时,而这个大汉皇帝居然会想让百姓造反?这淮南侯,莫不是刚死了儿子,得了失心疯?
方誊看着沈云,叹声道:“我起初也以为家父的话有错,可他对我说,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首先凉公家族在西北凉州,若三州造反,最先被征调的必定是凉公。要知道后党所凭恃的就是凉公、英公、智公等人。
其次,一旦叛乱起来,陛下就能总揽天下大权,英公、智公等就算再不满,也绝不能违背大众的意志。届时帝党即使不能夺了英公的兵权,也能限制英公的行为。不用多,陛下的一纸调令,英公就必须带兵奔赴三州,远离此地。
再者,智公镇守的巴蜀之地也可因此事而进行大规模的人事调动,智公还不能对此有所不满。
可以说,三州叛乱一起,对帝党是百利而无一害。而后党却会处处掣肘,有力无处使。这可是大利!”
不知为何,沈云却突然想起饱受战火涂炭的青川县,渤海府,还有如今还处在战乱中的扶桑州……
“战乱一起,最终苦的还是百姓!”沈云幽幽道。
方誊也长叹一声:“唉,是啊!不管帝党还是后党,最后这战乱之苦还是要百姓去承担。”
“军费呢?打仗可是要军费!”沈云的话里竟带着一丝疲惫,“平叛战事可是要动用大军的,十八亿金币,连一个军团都不够。”
方誊苦笑一声:“家父说,如果一旦叛乱爆发,陛下大可下达红色清剿令,凡是被前线士兵认定为叛匪者皆可杀,所得财物六成归帝国,四成归个人。”
“以战养战!”沈云咬牙道。
“不错,正是以战养战!当年圣祖西征时就是这样保证了大军后勤无虞!只是当时是对外作战,如果进行平叛战事,这却是向自己人下刀了……”
方誊忽然拍了拍沈云的肩膀,道:“渊让,不管这场叛乱会不会兴起,你我都将是千古罪人。而且,家父还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的所作所为怕早就被太后得知了,也就是说,我们被身上已经背负着帝党的烙印,太后决计不会放过我们的!端平公主是太后的外孙女……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说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了吧?”
沈云重重倒在床上,眼睛里困意全无,只是怔怔望着上方,喃喃道:“千古罪人,千古罪人,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