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连松,就如同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惶惶不安,连拿反了书也毫无察觉。
躲在一扇门后的庞邈收回目光,心中一沉,好似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死死的压在心头,让他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
其实刚刚只是有几个学生趁休息时间,在庭院里追打哄闹,像是官兵抓小偷一样,甲抓住了乙,然后大喝一声:“哈哈被我抓住了吧,看你再往哪里逃?”
唐隶缓步走过来,一把夺过连松的书,摆正了塞回他手里。
庞邈身后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精神矍铄,文质彬彬,不慌不忙的翻着手里的书籍,嘴上在对庞邈说话,“所有人都认为连松的反常源于春闱失利,他积了太多的压力到如今猛然爆发。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期望也太强烈,失利对他的打击不小。”
庞邈低下头,如果年初没有想着出去游历,而是留下来帮助连松,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老头又说:“连松的学识不在你之下,但缺乏对自己的信心,所以屡屡败北,做一个读书人时有机会多多锻炼,总比将来在官场上吃亏的强。每个人啊,都有自己的道路,各安天命,庞邈你不必自责。”
“谢谢老师开解。”庞邈欠身致谢。
这位是他的授业恩师郗先生,他在学馆读书时,给了许多的指点和教导,能够金榜题名,不仅靠的是运气,更多是多年来在老师教导之下打好的坚实基础。所以,庞邈每年都会来看望老师几次,有时候他在帝都,郗先生也会找他谈一谈学问。这一次他怕引起连松和唐隶的怀疑,找的是郗老师找他来学馆叙旧的借口,但目前还没有出现在连松面前。
“请问老师,唐隶来到书院之后,可有异常?”庞邈问道。
郗先生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他从来到书院就一直沉默寡言,后来有一次和连松因为一个问题争论起来,两个人才走的较近。”他揉了揉额角,感叹道:“人老了,记忆不大好,差不多就这些吧。”
对于老师语气中的不确定,庞邈也无可奈何,“多谢老师。”
“像你这样榜上有名后,还会回来看望老师,关心同窗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郗先生望向外面湛蓝色的天空,“唉,我毕生致力于教书育人,到头来大多是只顾争名夺利的了。哦对了,我听说你和曹家闹得有些不愉快?其实……”
庞邈不想对老师不敬,但他更想抓紧时间,找出连松异常的源头。此时薛晋夷抱着几册崭新的课本,穿过庭院走到连松和唐隶的面前,他的关注点在于他们三个人身上,所以无法分心去听老师说了些什么。
唐隶在侧,他无法直接和连松交流。而薛晋夷善于交际,成为新学生进入学馆,不会像他和连松关系太亲密,让唐隶产生戒备之心。因为秘密,是一个人在崩溃时或是耐心劝导下可能对好朋友说出来的,但绝不会对泛泛之交提及一字半句,他要的仅是稍稍接近后试探一些东西。
“哈哈,我觉得靠着武力混吃混喝的,钱少不说,白过了一辈子似的,”薛晋夷热情似火,笑得像是吃了许多蜜糖,“所以决定重新投入学馆的怀抱,去两年半后的春闱碰一碰运气,混上个一官半职也算是给家里面争脸,唉,你们在帝都这么久,肯定知道我家出的事……”
他的笑容减淡了些,露出悲伤无奈,和刚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看在旁人眼中分外同情。
庞邈觉得自己身边人都挺会演戏,只有他最烂,一个眼神就被曹律看穿了身份,单纯从这点而论,真是有种淡淡的悲伤。
这时,薛晋夷和几个围过来的书生在台阶上坐着聊天,连松和唐隶起身准备离开,薛晋夷鬼使神差一般的伸出一条腿,在唐隶迈步的同时,挡在脚前。
庞邈眯起眼睛,恨不得时间流动的速度能够减慢再减慢,让他看清楚唐隶被绊倒前后的所有,包括神色和举止的变化。
一切发生的太快,眨眼之间,唐隶已经摔倒在地。
薛晋夷丢开衣服,手忙脚乱的扶人起来,并且连声道歉。
唐隶面色僵硬,不耐烦的说了声:“没事。”连衣服上的灰尘都懒得掸干净,拽着连松就走。
薛晋夷偷偷的递给庞邈一个无辜的眼神,旁边的几个学生拽着他说话,“诶,听说你以前追求姑娘们很有一套,就连群芳阁那个心高气傲的头牌都被你迷倒了,是不是真的啊?传授两样诀窍给我们吧。”
“我现在只对男人感兴趣。”薛晋夷正经的说道。
学生们震惊了,拔脚就跑了一大半,剩下两个继续缠着薛晋夷,“薛兄风趣极了。跟你说,明天在松柏苑有一个诗酒会,是咱们学馆最有钱的左大少爷办的,好多人都去,你也来吧。”
“哦。”薛晋夷又问道:“连松去吗?”
“咦,你怎么知道他叫连松?”
薛晋夷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意,两个学生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指着他猥琐的笑。
“没想到薛兄的口味如此与众不同。”
几个嬉笑了一会儿,薛晋夷好不容易摆脱了其他两个人,一路冲回郗先生的屋子,抱拳行礼,“学生见过郗先生,今后有劳先生多多指教,大恩大德学生铭记于心。”
郗先生笑得分外慈祥,“庞邈推荐你来我们学馆,只要你能够学有所成,为师便心满意足了。”
“郗先生,”一名中年人在门口探出头,以为他在和两个学生谈心,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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