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跟着夏侯景睿进了屋,云怀袖的思绪还在方才他说的那句话上头,他说,他从不奢望会成为她心中的唯一,只要被她在乎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这话的意思是,他真的,很爱她咯?而且,这话听着,似乎还有那么一些小委屈……真是,有什么好委屈的嘛,他现在的地位,已经与她的父兄比肩了呢,还不知足哦?
夏侯玦神色茫然的瞧着夏侯景睿,目光触及他身后的云怀袖时,飞快的亮了一下,飞快掀了被子,连鞋子都没穿便踉踉跄跄朝她冲了过来。
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云怀袖压根没有发现,直到她的身子被撞了一个趔趄,夏侯景睿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玦儿,你身体不好,别跑这么快!”
夏侯玦恍若未闻,只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云怀袖身后,双手紧紧捉了她的衣服,垂首不言不语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云怀袖往左边,他跟着左边。她右边,他也跟着右边。反正,就是坚决不肯离开她的背后!如此几次后,她疑惑了,望一眼沉静望着他的夏侯景睿,她猜测道:“难不成,他怕你?”
“我从前便与你说过,玦儿从不会让人靠近他身边三尺之内,你是唯一一个例外的人!”为什么她会是例外?他也觉得很奇怪!
“夏侯玦,他是你皇叔,你没有必要怕他吧?”怎么会有这样胆小的人啊?“我以前跟你说过对不对,你是堂堂太子殿下,你不需要怕谁……反正,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皇叔,是你的亲人,他也不会伤害你的,你不用害怕他,知道不?”
夏侯玦依然紧紧拽着她衣裳,秀美的面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微垂的眼睫也挡住了他眸里的神情,让人探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玦儿,过来皇叔这边——”夏侯景睿试探着唤道,没有漏掉他任何细微的动作。
云怀袖侧身想要将他拉出来,但他飞快的避开她的手,漂亮的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仍是安静的躲在她身后。她无奈的看他一眼,扭头冲夏侯景睿耸肩摊手:“他不怕的人,好像只有我耶!”
为什么是她呢?夏侯景睿说他从不让人靠近三尺之内,但是第一次见面,她就握过了他的手,也没有露出过惧怕的神色啊,而且第二次,他还适时的对她伸出援手救了她呢!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怕她,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很奇怪不是吗?”夏侯景睿轻笑出声,黑眸深深浅浅的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也不是很奇怪啦,我是有听说过,像他这样的人,其实是很敏锐的,大约是从一开始就觉得我很善良吧,哦呵呵……”一定是自己身上的善意太明显了,所以她一靠近他就知道她是好人,因而并不害怕她。
她斜睨着夏侯景睿,做上下打量状,啧啧声道:“可能哦,某些人身上没有善意,所以他才害怕……对了,我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他小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她一边习惯的伸手抚着夏侯玦的脑袋以作安抚,一边问着夏侯景睿。没有发觉后者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
自顾自的坐下来,桌上有新鲜的瓜果,他随手拈了一片瓤红红的西瓜,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挑眉问道:“要不要吃?”
“要——”她脆生生的回道,正觉得口渴呢!欲上前,手臂却教身后的夏侯玦紧紧抱了住,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她定在原地,一张苍白的脸都涨成了猪肝的颜色,似乎不让她走近夏侯景睿。
“夏侯玦?”他是怎么回事?他不敢靠近夏侯景睿,连她都不准靠近他吗?“他真的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我的……”
夏侯玦长长地睫毛飞快颤了颤,苍白的唇有些倔强的抿成一条直线,却仍是低着头,紧紧抱着她的手臂。
云怀袖无奈的叹息,扁扁唇朝夏侯景睿投去求救的目光:“怎么办?”
夏侯景睿还给她一记爱莫能助的眼神,浅浅一笑,向来深邃的眸此时竟是清澈的透彻,漫不经心瞥一眼夏侯玦:“若是玦儿一直这样粘着你,依赖你,我想……我只能选择将他送回皇宫去!”
“为什么?”他之前才答应说让他留下来的,怎么突然出尔反尔?
“一来,是为了你好!”他顿一顿,缓缓勾唇,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夏侯玦泛白的指节上收了回来:“你想,他住在王府里,本就是极隐秘的事情。而他这样黏你,你又爱往外面跑,他届时也非要跟着你往外跑,你怎么办?”
“是喔!”云怀袖蹙一蹙眉,到时候他跟着她往外跑,不就暴露了他的行踪了么?
“再来,他不让你靠近我,我们吃饭的时候不能一起,想要聊天也变得好难,然后,晚上我们是不是连一起睡觉都不行了?”他刻意将睡觉两字咬的极重,再看夏侯玦,他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云怀袖却被闹了个大红脸,嗔怒的瞪他一眼。他笑嘻嘻的冲她眨眨眼,补充道:“这样,我会变的很可怜的!所以,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我最后一定会忍不住将他送回宫去!”
云怀袖却忍不住笑了,抿唇瞪他一眼,伸手拍一拍夏侯玦僵直的肩膀:“不要担心,他不会送你回去那个不安全的地方——”
不管是出于同情也好,愧疚也罢,她都不能将他送回风口浪尖啦!而且,夏侯景睿也不会真的这样做的——夏侯玦的失踪,只怕会让夏侯凌疯了去,而这个空子,他会放过才怪。长叹一声,夏侯玦,对不住了,因为她有要保护的人,所以只能希望夏侯凌赶快下台……唉!
好不容易将夏侯玦安抚着睡着了,云怀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房间,夏侯景睿修长挺拔的身姿立刻映入眼帘,他随意的站在檐下,夜色如墨水丝丝缕缕化开来,映得半边天色都晦暗了下来,半弯新月若隐若现的在略显沉重的层层云层里踟蹰。他此刻等待的姿势在这样的夜色下显得格外茕茕,看得她莫名一阵鼻酸。
“干嘛站在这边等?”让她感觉好愧疚——她跟夏侯玦在房间里吃香的喝辣的,他却在这里,这样固执的等着她,不是存心让她心里过不去吗?
可是,他这样的等着自己,以一种不离不弃的姿势,固执的等着她,让她愧疚之余,心里冉冉升起的,还有莫名的感动与温暖。
“玦儿睡着了?”他迎上来,带笑的眼里带着她熟悉的温暖,却并没有等待许久的不耐与焦急。
“你怎么不去吃饭?不会饿啊?”她心下欢喜,并不矫情,直接投入他的怀里——他对她,这样耐心呢!
他搂一搂她,捏一捏她洁白的耳珠子,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只想见你!”
云怀袖脸上一红,似害羞的在他肩上捶了一记:“就差没有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了!”方才为了哄夏侯玦放下戒心吃饭睡觉,她只好将夏侯景睿‘请’出了房间,不过这么一小会儿,他居然……说了那样肉麻的话,啧,也不怕她取笑……
“你就骂我没出息好了!”他呵呵一笑:“我就想时时刻刻跟你黏在一起——”
云怀袖的嘴角不由扬起了微笑,眉眼间皆是喜悦,却故作淡定的啐他一口:“真没出息……”
他不但不恼,翩然如玉的容色上,带着无限的欢喜神色。他在外间站了许久,束发的玉扣上沾了一点夜来的露水,莹莹发亮。他不再说话,只刮一下她的鼻子,搂了她往外走。
眼见着都要走出朝阳阁了,她忙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陪我吃饭啊!”他到现在可还腹中空空呢,她不会忘记了吧?
“朝阳阁没有饭给你吃哦?”虽然不晓得他究竟要带她到哪里去,但却觉得,这样被他牵着且行且走,无论去到那里,心中都十分安乐平和般。
他的影子颀长倒影在她的身上,仿佛她整个人都被他的影子所笼罩,有种密不可分的亲密感油然而生,她指着映在地上叠在一起的影子唤他:“你看你看——”
夏侯景睿转头去看她,心下无比清亮:“李白是对影成三人,而咱们,对影成一人,这意境,比他更美,对不对?”
她不太明白,蹙了眉去看他,见他眉眼挑挑笑的那样坏,顿时了悟:“你这人,这样不正经,真讨厌!”
“敢问娘子,为夫是哪里不正经惹得娘子生厌了?”他“嗤”一声轻笑,故作嬉皮笑脸,完全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似乎也随着他的语意变得暧昧了起来。
说说笑笑间,他携着她的手走进了下午他们才一起呆过的合欢馆中:“你搬来与我同住吧!”
“不好吧?听说你这里不准任何女子住进来的,从前盛宠的容夫人、如夫人缠着要与你同住,都被你拒绝了呢!”眼下却邀她一起同住。她瞥他一眼,那意思是说,不会不方便么?
其实她觉得,即便是相爱的两个人,如果对方需要一定的空间,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所以,她也没有觉得说,他们一个住合欢馆一个住朝阳阁有什么问题,但他突然邀她一起,是不是说,他对她,是完完全全敞开心扉以及无比信任的?
庭院里的风拂起他们的衣带裙角,翻飞如蝶,一隅的桂花开的异常繁盛,在淡淡月光下如点点碎金,馥郁的花香缠缠绵绵的绕在鼻尖,令人顿觉神清气爽。
他独居的合欢馆,其实并不会比别处奢华富丽,甚至比起别处,还显得格外僻静了些,两进的院落,进门过了一个略显空阔的园子便是正殿,也是他素日里起居饮食的地方,后面有个小花园,邻近劈了个小池塘,里面只零星养着几株睡莲,两边各有一间厢房,与走廊连在一起,形成一个不大的四合院。
“她们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且不说她们本是细作,他不得不提防,就算她们不是,他也不会让她们踏进这里一步。有些坚持与原则的打破,只能是因为她,不为别的任何人。
“我从前总觉得你凉薄的很——”她看着他,半眯眼眸斜睨他一眼,此时,廊下的夜风极舒适的吹拂过来,引的两人衣袂不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来。
“虽然总传说,你对你的每个女人都很好,你望着她们在笑时,我总觉得,那笑容疏离……甚至冷漠得很,就像从前,你每每来看我的时候,虽然眼睛弯弯的总也在笑,可是我常常觉得,那笑容虚假得很。后来无事的时候,我也总在想,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真心爱上什么女子吧,没想到……”他居然爱上了她?
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他会看见青楼里的她,会爱上大街上那样毫无形象可言的她……“喂,你是真的爱我吗?”搞不好他有可能在耍着她玩呢!如若真是这样,他一定会死的比肠穿肚烂更难看……
夏侯景睿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倏忽间消失不见,停下脚步,漂亮的长眉不悦的微挑起,薄而性感的唇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怎的,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漆黑的深眸深深的看住她,半晌,才在她不安的瞄视中开口道:“你之前不是说,我说,你便信么?我说了很喜爱你,可是你却不相信?”
“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啦!”她又不是故意要怀疑他,只是——“我大概,是对自己不太有信心吧!”他居然会喜欢那样的她?!
“傻瓜!”夏侯景睿轻轻一叹,拥她入怀:“没有信心的,是我好不好?记住——谁都可以怀疑我对你的爱,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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