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轻易就过去,也不知这些客人是否有做梦,都起来了时已经清晨。
空气微凉,淡蓝的天际,薄纱般的白雾不但在园子里的树木间缠绕,也飘渺在那一湖水面之上,同样也袅袅在苏州河上,好一副江南水乡的清醒画卷,让人不免感到心旷神怡
李寻欢只打算管吃管喝而已,可不会再管这跟来仨人的其他事物了,今日他另有安排。
就是要去拜访表妹林诗音的那些所谓族内亲戚们。
安排了铁传甲跟着北静王做保护,至于薛蟠就更管不着了,柳湘莲既然要跟自己一块儿也行。这人不但知进退懂礼节,还很有自律,带着他也不麻烦,总之,今日就算是自由活动了。
他按着相隔距离的远近,一路上有坐船穿行苏州河中,也曾步行垮过几座石拱桥,总之是带着还算体面的礼单,很有礼节地拜访了林诗音的那些所谓远亲。如此也等于是让她这些几乎从不来往的亲戚们都过目一下她的未婚夫吧。
倒也能明白自己表妹之所以会交代自己这样做,其心里到底是揣了怎样的心思。好歹也表示其娘家还是有人的,同时也让这些娘家人知道她夫家的来头和势力,以及未婚夫的人品。
看看天色似乎还不算晚,那就一鼓作气的把诗音的那些亲戚们都拜访完吧,省得明日还要继续。
最后一个是林家的族长——林如山,听这名字就令李寻欢不禁想到了林黛玉的爹爹——林如海。
想必这二人是同辈份的,应该算得亲近,看诗音给的那张便签上写明了和她的父亲是同一个爷爷。
这林家也算是时代书香,这族长林如山也中过秀才,是个有功名之人,而今虽然家道败落,但那世家子弟的风范和气质还是有的。
加之他目前是林氏的族长,所以在见到李寻欢之时,那可是把长辈,把书香世家的气势摆足了。
李寻欢也不介意,甚至依旧是用李乐之的名号介绍自己,毕竟这平民见官始终是有等级之分的,虽然这林如山仗着功名可以不用下跪,但李寻欢觉得没必要整这么张扬。当然清楚林诗音是希望他能高调地,带着新科探花,太子少保的威风去见她那些亲戚的。
不过李寻欢这次只能让她失望了,他可不是一个爱耀武扬威,到处炫耀身份势力之人。
林如山倒是有所耳闻林诗音这个远房侄女儿在双亲过世后,投奔了一个大户亲戚家安身立命。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不过就是一般那些发散铜臭味的有钱人而已。
也就显得漫不经心地让下人从李寻欢手里接过了礼单。二人再装模作样地寒暄了一阵,主人和客人都做到了有礼有节,进退皆是有度。这套拜访的程序做完,李寻欢再理所当然的婉拒了留下吃便饭的假意邀请,仍旧是客气备至的告辞离去。
柳湘莲今日一直看他就这么的带着算是厚重的礼单,不停地进出于好几个大小院子里,始终流露出那份温暖可亲如同春风拂过的笑。
更是保持着礼貌和风度,居然一点都不以大明朝廷二品大员的身份自居,以令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慌乱害怕惶恐。
还偏就以小生后辈的姿态去做拜访,只感觉遭遇了不冷不热的相待,令柳湘莲很是气愤。但他不满又有何用?身边的这位小爷并不介意他们的不热情,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继续下一家的拜访之行。柳湘莲这才明白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能做到宠辱皆不惊了。
就快要到掌灯时分,今日也总算是了了一件大事儿吧,把林诗音的拜托圆满完成。走出林如山的家门,李寻欢还是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浊气,这口气可是一直都忍着。
和柳湘莲对视一笑,两人再度呼出一口气,双双负手离去。
然而并没有行进几步,身后就传来一个清脆但又异常急切的女子声音:“小先生请留步!”
“咦,这江南地界,在这苏州城里怎会有人对自己如此的称呼?”李寻欢带着疑惑和柳湘莲同时转身,就看到一个身穿浅蓝衣衫,淡绿裙子,秀气分明的漂亮女子正在后面追赶自己,小脚交错得扑棱棱地。
“该女子瞧着是挺眼熟的,究竟曾在哪儿见过呢?”李寻欢此刻在想。
那女子有些喘气地跑拢他俩跟前就自报家门道:“奴婢是荣国府黛玉姑娘的贴身丫鬟——紫鹃。”
紫鹃其实是到大院里来找林如山的正妻姚氏商量下,能否每月多给点例银的。因为林黛玉的肺疾在这个时候犯了,必须得吃药。
可是每月给的那点点银钱太少,哪里够她吃药的。岂料居然被那姚氏一顿抢白,口口声声说得姑娘和自己住在这里就好像是他们给的恩惠施舍似的。
明明当初在离开荣国府时,王夫人那时是给了可观的生活费给这林如山家的。但而今这笔生活费竟成为了他们的意外之财,已经属于他们的了,极尽克扣之能事。
见不能如愿以偿的从这姚氏处拿到买药的钱,紫鹃垂头丧气又万分难过地走出来,心里寻思着又该要典当些什么物件才好。
却是在内院门口无意识地往外院瞟了一眼,一晃而过的竟然看到一个熟悉无比的白衣身影正在快步离开。
还以为是自己眼发花了,可又不甘心地追了出去,确认那白衣人的身份后,这个属于意料之外的喜悦令她激动得几乎要颤抖:“真的是小先生,的确是探花郎啊。老天还是眷顾姑娘的啊,这样子隔了千里之外,在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地方还能见着小先生的挺拔身影。真太令紫鹃兴奋和激动了。
李寻欢此刻也想起了这女子,的确是侍候在林黛玉身边的,于是就朝她点点头,随即就很奇怪地问道:“不是在京城待好好的,在荣国府里待好好的,怎又会到了苏州来?贾宝玉那呆子身体该是康复了吧?林姑娘应该和他成亲了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刻李寻欢的脸色深沉,但更多的是疑问,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那紫鹃听他问起这么多的问题,只是露出欲哭无泪的委屈,却是转头看了看林如山的府邸方向。
李寻欢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三人即刻就走到一僻静处,本想带着着这丫头去酒楼包间里边吃边喝听她详细道来的,可她死活都不愿意离自己小姐远了。
于是也只好将就她一下,拐进一个巷道里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
“怎么林姑娘没有和贾宝玉成亲?”李寻欢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紫鹃也稳定了自己因过于激动而不稳定的情绪,开始平静作回答:
“老太太因着宝二爷突然得了失心疯给急了一遭,又被元春封妃策为皇室成员而兴奋不已。
于是在这一悲一喜的刺激下就病倒了。想来也是为了避过因为元春被封了王妃,王夫人作为她的亲生母亲,顿时变得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风头吧。
这就等于整个贾府已经是由风头正盛的王夫人说了算。
又岂料宫里的皇太后也在那时候一病不起,听说整个后宫那些新晋的嫔妃们都各出奇招的在为皇太后祈福,以此表孝心显忠心……
王夫人依着这个事儿,就说整个贾府在这种时候绝不可能操办婚事,这样会让刚刚封妃的贾元春被人说是非的,会因此被有心之人拿了短处,所以婚事就这么的耽误了。”
李寻欢点点头,这的确无可厚非,可是不成亲就多等些时日即可,人又怎会到了苏州来呢?他太奇怪这点了。
“我家姑娘的确是想着多等等些时日其实也没啥,可哪知道王夫人嫌弃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不能对宝二爷将来的前程仕途带来任何的帮助。
现在宝二爷可是尊贵的国舅身份了,一定得娶个有庞大家族背景的姑娘过门才行。所以就准备向江南甄家的嫡出姑娘联姻。”
“江南甑家?”李寻欢疑惑地看着紫鹃:“那是个什么来头?”
“听府里的老人说,江南甑家的来头很大,可不得了;
据说当年太祖皇帝仿效舜帝南巡,独这江南甑家接驾了四次,太祖还就在甑家下榻,哪都不去。
那个势派,别讲银子成了土泥,任凭是在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尽管使,随便用的,只纳闷稀罕他家怎么就这么富贵呢?
而且他们家嫡出就一个少爷,名字和宝二爷一样;叫甄宝玉!”
柳湘莲在这刻也插言道:“这江南甑家我也有所耳闻,太祖对他家据说是极度的青睐和宠爱。”
李寻欢转头看他,眼里有着不解:“哦!难道那甄宝玉也是衔玉而诞的?”
柳湘莲和紫鹃都摇头作否认。
李寻欢当即就笑了,哪能想到这世上的事儿啊,真的就这么奇特:‘贾宝玉是衔玉而诞的,而叫作甄宝玉的却没有携灵石出世!人世间的真真假假又有谁能说得明白,看得透彻。’
“按说林黛玉也算是那王夫人的侄女儿,怎就这么的不待见她?你们又是如何来到了苏州而不是回扬州林府?”
紫鹃的表情也带着不确定:
“只是听府里的那些老人说起过:林姑娘的娘亲待字闺中时和二老爷的关系特好。二老爷很疼爱这个妹妹的,谁能料到却因此惹得王夫人的嫉恨。
而姑娘的娘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口角上和王夫人有几次交锋,所以这姑嫂二人处得并不好……这不,知道了王夫人想要和江南甑家联姻,林姑娘去找了几次王夫人,想要提醒她;当初可是当着北静王的面答应过婚约的,但是都没见着王夫人的面儿。
就这当口,林家也派人进京来接姑娘回原籍了,说是还要索回被贾家吞了的财产,若是不能得逞,就还要打官司什么的。
姑娘想着既然在哪儿都是寄人篱下,都得看人眼色,还不如回了老家,免得看着这些人和事儿徒添伤心难过,惹不起就躲远点呗。
后来也不知林家来的人和王夫人是怎么谈的,隐约听说是每年给一千两银子的费用直到姑娘出嫁,再给一笔不菲的嫁妆,所以我们和姑娘就随林家的人到了苏州,住到了林氏的族长家里。”
很早以前就知道古代一两银子够一户四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反正能吃饱穿暖。而按照汇率;一两银子等于而今的四百元软妹币!
乖乖个隆冬,现在四百元够一家四口吃饱穿暖一个月的生活开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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