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触目一片明亮的雪白,带着丝丝寒意。一切仿佛在晃动,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视线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你终于醒了。”身畔传来甘柠真明澈的声音,像是轻轻舒了口气。
“我们在哪里?逃出魔刹天了吗?”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呻吟一声,全身火辣辣地疼,百骸欲裂。
四周被积雪压迫,我们似乎埋在了一个封闭的雪窟里,甘柠真就躺在我的边上,和我肩靠肩,脚碰脚,侧首凝视我。这个地方实在狭小,坐不起身,也没法翻身,挪动一下都困难。
“不要乱动。我们还在射工雪山。追兵太多,我干脆带你冒险潜入积雪下。幸好这里雪层很厚,没被妖怪们发现。”
我暗呼侥幸,当时形势的凶险可想而知,难得甘柠真有这样的急智,我脑海不由得浮起“兰心慧质”四个字。“你真是聪明的美女。救命之恩,老子卖身相报。”调笑一句,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甘柠真微微蹙眉:“别说话。你受伤太重,已经昏迷三天了。”
我默察伤势,体内的霜雪转断断续续地流动,十分柔弱,全身有气无力,大小伤口开始结痂,但一碰就痛得要命。没有十天半月,休想行动自如。
甘柠真似是了解我心中所想,道:“安心静养,多想无益。”
我扭头看甘柠真,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几乎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白色道袍,我感受到她山峦般起伏的曼妙胴体,那么温软,又充满弹力。忍不住,悄悄挤了挤。
“你为何总是这么淡定,难道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你举止失措么?”我随口道,目光落在她丝缎般的漆黑长发上,清香幽幽,沁人心扉。
甘柠真淡淡地道:“你为何总是这么罗嗦?”
我哈哈一笑,再次牵动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甘柠真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男子汉,一点伤痛不该形于色。记得师叔当年在碧落赋的皎镜洞修炼时,身受万千风刃、冰锥侵体之苦,始终谈笑抚琴,一曲‘梅花三弄’不曾弹乱一个音符。”脸上不自禁地露出向往之色。
“狗屁!明明疼还要硬撑那叫虚伪!我看你师叔只是为了在你面前装酷,摆造型。他当时一定痛得尿裤子,只是你没发现。”听到公子樱的名字,我莫明地不爽,大肆贬低他。
不等甘柠真发怒,我滔滔不绝地道:“三国时,有个叫关公的花花公子,最爱用这一套把戏泡妞。有一次,他左臂中了毒箭,便一边和怡红院的名妓下棋,一边让大夫替他刮骨疗毒,骗得美女当场求欢,连银子都省了。事后才知道,原来——。”我重重叹了口气,故作神秘状。
“原来什么?”甘柠真被我挑起了好奇心。
“原来这家伙的左臂本来就是假肢。”
甘柠真一愣,忍不住噗哧一笑,犹如一朵清艳绽放的雪莲,充满了天地灵秀之气,看得我痴呆。半晌,我才道:“你应该多笑笑,别整天摆出一副尼姑的冷淡样子,装酷现在不流行了。该笑就笑,该哭就哭才是真性情。你看我,绝不矫柔做作,这叫唯英雄能本色。”
甘柠真又好气又好笑:“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眨眨眼,罕有机会和这仙子般的美女独处,调笑几句,心情十分愉快。一时唾沫横飞,废话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时而说一段市井笑话,时而窃取几句小李、小杜的诗,卖弄一下风雅,搞得甘柠真哭笑不得。
正说得兴起,左手背忽然发痒,我侧目一瞧,原来是一条淡黄色的小虫子,头呈三角形,嘴巴尖,肉鼓鼓的身躯下有四条细足,一边爬,一边摇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甘柠真手指轻弹,一丝白气从指尖射出,击毙了小虫。“这是射工虫,有剧毒。它喜欢含沙喷射人的影子,中者头痛发热,抽筋中风。这几天我已经杀了不少,却总也杀不尽。”
射工虫!我一阵狂喜,炼成霜雪转就差这一味药引,难得它们自动送上门,正好帮老子修炼。“快替我抓几条射工虫,给我服下。”我急急嚷道。
“射工虫怎么能吃?”甘柠真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应该这么快就肚子饿啊,一个时辰前刚给你服过莲心丹。”
我翻翻白眼:“和肚子无关,修炼用的。快点,你不会让我这个大病号自己动手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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