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率众人围成一圈又一圈,跪倒在地,张开双臂不断地跪拜。他们的姿势是那般的怪异,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扯着他们,让他们像木偶一般,伸手、下拜、伸手、下拜……
如此诡异的情景,却让刘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蓦地想去,那是在和洲的事,他前往洪山剿匪,山中的两千名山贼亦是这般。
人群的中央,忽地燃起熊熊的火焰,火中捆绑着一个女孩,四根铁索仿佛从虚无中伸出,吊住她的双手,锁住她的双腿。烈火在她的脚下凶猛地烧起,她却没有任何的挣扎。那熊熊的火焰仿佛来自不可知的地狱,闪动着魔一般的气息,炙烧着她,她的双腿在魔火中焚去,化成一粒粒美丽的星点。
刘桑大吃一惊,因为他认得那个女孩,她是婴,曾经倒在溪边,被他救下的婴。几乎是想也不想,他将身一纵,以龙蛇八术中的旋云龙腾术,刹那间掠去。
“什么人?”有两人急急跳起,冲着他念念有词。
咒术?!刘桑急速地吼出两声,一声低沉,一声高昴,两声合在一起,乃是“破、命”二字。那两人只觉轰然一震,顿在那里。
刘桑掠到小婴身边,魔火向他卷来,他暗中以魔神之力护身,却依旧被炙得发痛。刷刷刷刷的连出四掌,劈断小婴身上的铁锁,抱起她,从火团中脱出,纵身而去。他来得突然,去得快速,等那伙人反应过来时,他去得已远。
那出手被阻的两人从震慑中回过神来,其中一人怒道:“此人是谁?”
另一人道:“他刚才用的是我们阴阳家的咒术。”
两人心中一震,阴阳家总共只有三宗,这个人不是他们星门的人,蟾宫又无男子,那他自然是金乌谷的人。金乌谷借名扶桑教,控制大半个绝冀洲,他们本以为他们这场仪式已极是隐蔽,断不会被扶桑教发现,却没想到扶桑教的人突然杀出。
其中一人道:“绝不可让他劫走旗婴。”
另一人道:“扶桑教势大人多,小心陷阱。我去追,你速去通知太白星主。”率众疾疾追去。
***
刘桑抱着小婴在星光下飞掠,女孩的双腿已被那诡异的魔火烧毁,断肢处淌着血水,血水沿途滴下,又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不见。而她整个人也越来越虚弱,让人心痛。
身后风声疾响,显然是那些人不肯放过他们。刘桑回头看去。这样子被追着,虽不知小婴淌出的血水为何会化成星点,消失不见。但她这样一直流着血,终究不是办法。不过幸运的是,这样一来,对方也无法凭着这些血迹找出他们的位置。
他抱住女孩,吻住她的嘴,窜起之后,往地底一钻,正是龙蛇八术中的“破地鼠钻术”。原本是担心女孩喘不过气来,想要藉着口舌相交,度给她一些气息。谁知女孩似乎根本就没有呼吸。
他吃了一惊,想着难道她已经死去?却又凭着贴在一起的胸口,察觉到她依旧存留着心跳。拥有心跳,却没有呼吸,血水洒下。却化作星光,这是一个神秘的女孩,不过在上一次见到她时,刘桑便已猜到,她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破空声从他们上方不断响起,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自己脚下……
***
追逐刘桑和小婴的那伙人四处搜捕。却再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
忽地,两道身影破空而来,其中一个乃是一白发锦袍的老者。为首之人赶紧拜道:“太白星主!”
就像在蟾宫,宫主座下有“双花”、“四月使”,星门门主座下,亦有四位星主,分别是太白、太阴、文曲、武曲。
太白星主冷然道:“找到没有?”
那人道:“不知怎的,突然失了线索。”
太白星主怒容乍现,却又很快冷静下来,若是寻常时候,这些门人犯了如此大错,势必要受到严厉惩罚,但现在正处在星门与金乌谷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事己至此,再怎么惩处他们,也于事无补,或许反而会寒了一众门人的心。
太白星主冷然道:“你们看清楚了,那人用的确实是我阴阳家的术法?”
其中一人道:“那人来得太过突然,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年纪应该不大。我们向他施咒,却反被他震住。他口中所念乃是‘破、命’二字,结合效果,正是我阴阳家的摄魂咒。”
太白星主怒道:“摄魂咒乃是最基础的咒术,你们竟然会被他定住?”
那人冷汗直流:“实是那少年施法太快,五气又强,我们竟来不及破解。”
太白星主哼了一声,道:“摄魂咒乃是最普通的咒法,我阴阳家的三宗,每一宗都会,不过蟾宫并无男子,你们可看清了,那确实是个男子,而不是女扮男装?”
那人道:“这点眼力,我等还是有的,断不会错。”
太白星主道:“旗婴原本就是个失败品,自败在夏萦尘剑下后,更无斗志,她对我星门已无多少用处,梦幻灵旗也已收回,本是要将她送回星界,任她自生自灭。不过,她虽对我们再无用处,却不可落在金乌谷之手,从她身上,金乌谷或能推出我星门‘造圣’之手法,对我们与金乌谷的斗争不利。”
又道:“无风城城主段刚,与血王一般,都不肯屈从于扶桑教,但现在血城已破,扶桑十二圣中的‘指圣’苏右左左正率兵进攻无风城。那少年既是来自金乌谷,劫走旗婴,势必要去寻苏右左左庇护,你们速去打探苏右左左攻打无风城的时间与安排,我这便传令,让‘玄武七宿’赶到这里,势必在苏右左左与段刚力拼之时,让他死在这里。只要苏右左左一死,尤幽虚与其他弟子远水难救近火,我们才有机会找回旗婴。”
众人赶紧领命而去。
太白星主将手一招,一道光芒照向星空,投射而去……
***
夏日的天,亮得很早。
清晨的阳光从一片片阔叶间流移而下,粒粒尘土,在道道光束中游动。
刘桑搂着虚弱的女孩,她的腿虽已停止流血,那洋娃娃般精致无瑕的娇小身体,却像是随时都会化去。
“小婴?小婴?”刘桑叫唤着她。
女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眸是那般的无助,那般的失神,直至看清了他,那迷茫的眼睛才聚出了一丝光彩。刘桑搂着她,道:“没事了,已是没事了。”
女孩眼中的光彩,却又慢慢地淡去。
“小婴?”刘桑赶紧继续呼唤着她,仿佛那原本就虚弱的光彩一旦消失,她就会不复存在,这种感觉极是微妙,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真实。
“他们不要我了,”女孩的声音空空灵灵,“没有人要我了……”
就仿佛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无助得让人心疼。
刘桑看着她,道:“我要你!”
女孩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刘桑搂住她来,认真的道:“你放心,我要你,我不会扔下你的。”
女孩眼中的光彩越来越多,整个人也像是从梦境被拉回现实一般,慢慢的变得“真实”起来。
看着她断去的腿,刘桑道:“痛吗?”
小婴低低的“嗯”了一声。
刘桑道:“很难过吗?”
小婴:“嗯。”声音小小的,空空的……却是让人心碎的。
刘桑紧紧的搂住她,温柔地道:“既然很痛,既然很难过,那就哭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