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切随和、有求必应,突然间露出严厉与暴怒的一面,虽然只是一瞪眼,就足以将孩子吓得胆战心惊。
整个皇京的感受就跟受宠的孩子一样,既惊恐又羞愧,还没辩解就已经觉得自己肯定做错了什么。
街口,左流英坐在地上,嘴角还在往外流血,他知道,昆沌的怒意是自己惹起的,他在昆沌完美的法术体系上戳出几个小窟窿,不大,却破坏了整体的美观,可能不影响正常使用,却令收藏价值大打折扣。
昆沌的眼光比任何收藏家都要苛刻,因此怒意也更加庞大。
“湖面平静,只是因为投入的石块不够大。”左流英轻声自语,抬起头,看到一张满是怒容的脸孔,好像刚刚那次震动是她发出来的。
“你老了。”左流英说,一些感慨、一些惊讶、一些怀念。
“我又不是道士,当然会老了。”曾拂本不打算来见左流英,过去的三天里她一直没来观战,今天也是为了观看慕行秋与祖师的斗法才来到街上,可是一旦走出家门,就不由自主地向道统塔下方走来。她在皇京极少逛街,又不喜欢人群,为此绕了不少路,结果刚一望见左流英的背影,就看到他摇摇晃晃地坐倒在地上。
“瞧瞧你,戴着一顶破草帽,衣服脏兮兮,打架打得吐血,没有我和姐姐,你就落魄成这个样子,你还真当自己是十八九岁的年青人吗?走,跟我回家。”曾拂一边数落,一边伸手去扶左流英。
“家?”左流英好像听到一个古怪至极的词。
“停,别跟我故弄玄虚,我不感兴趣,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要死你也得死在那里。”曾拂搀起左流英,冲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围观者大声道:“都让开,两只老虎打架,你们一群小蚂蚁看个什么劲儿?有时间还不如回家去多陪陪亲人……”
众人让路,看着曾拂与左流英离去,没人敢多问,道士们也没出来阻挡。
左流英已经做过力所能及的铺垫,曾拂只想照顾左流英,两人对正要开始的斗法都不感兴趣了。
昆沌发出的震动以比蓝光更快的速度传到了慕行秋脚下,草地起伏,藤条剧烈地摇摆,迫不及待地要冲天而起,慕行秋伸手在藤条顶部摩挲两下,像是在安抚一只暴躁的猛犬,“别急。”
震动余波渐渐消失,天空中响起一个声音,“你们两个打得还真是客气,也不管观众着不着急,好吧,我异史君不请自来,给你们当个见证者:香燃即是开始,燃尽即告结束,慕行秋若能坚持不败就是获胜,若是被杀或是无力施法,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异史君仍然不肯露面,也不问双方是否同意他当见证者,直接在高空中亮出一根参天大树般的熏香,看样子一年也烧不到头,却能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众生有情,大道无情……唉,我也没心情说这些玩意儿了,慕行秋,在你彻底输掉之前,千万记得将魔魂珠还给我……”
熏香自动点燃,灰烬如乌云一般飘散,消失在朗朗晴空之中,参天大树般的熏香以崩塌的速度燃烧,持续时间与普通熏香不会有太大差异,大概也就是一刻钟左右。
慕行秋右手抓住藤条,拔地而起,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昆沌的第一道进攻法术已从百里之外射来,好像早就将法术藏在目标身边。
身为道统祖师,没有向晚辈谦让两三招,昆沌显得急迫了些,这也表明他厌倦了持续三天的幻术之斗,这一战要速战速决。
昆沌拿到了左流英最后一段记忆,那是几名不自量力的挑战者制定的三个计划:慕行秋与左流英轮番上阵挑战昆沌,全力争取胜利;如若不胜,慕行秋要争取进入拔魔洞,从念心科传人的魂魄那里寻求指点;前两个计划都告失败,还有一个备用计划,慕冬儿正利用魔魂珠与霜魂剑里的芳芳魂魄联系,希望从她那里得到帮助。
每一个计划都是那么的可笑,大概有一点自我安慰的作用,昆沌真想立刻打开慕行秋的脑海,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信心。
最重要的是,他要看看魔魂是否留下了查找轮回之身的方法,这是昆沌最在意的事情,可左流英的记忆中却没有这一段,这让他极为恼怒。
慕行秋的脑海中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禁制法术,昆沌用不着投鼠忌器,他完全可以在摧毁肉身的同时夺得全部记忆。
慕行秋手握藤条拔地而起,目标只有一个:活下去,坚持到一柱香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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