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碗筷,训练有素的下人没有打破屋子里的寂静,悄无声息来,悄无声息去。
直到一切收拾妥当,方才那先起身的男子这才笑着招呼众人:“各位不如都来尝一尝?”
众人只是笑笑,沉默是一种态度,回应便又是另一种态度了,既然态度已经表达清楚也就没有必要过度了。
男子笑笑,坐了下来。
锅盖被掀开,雾气升腾,香味溢出。
“嗯……”
香味和刚才闻到的有些不同,这些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世家子弟,几乎个个都被养成了美食家,对味道的分辨十分敏感。
方才那香味虽然已经淡了,但却异常浓烈,是一种从未闻过的香味,而眼下……这不就是花椒嘛!
心中微疑,但还是下了筷子。
鱼肉入口,味道虽然还算可以,但也只是街头小吃的水平,毫无惊艳之感。
吃了一口,便放了下筷子。
对面,曾经吃过的那人也停了下来,面带疑惑:“奇怪了!和以前吃的没什么不一样啊!可刚才那香味……”
而此时,齐云翰也站起身,缓缓走来,瞧了一眼那锅豆花鱼,冷冷笑道:“怎么?不合口吗?”
最先提议的那人眉头皱了起来,重重拍了拍矮桌,微怒道:“人呢?还不滚进来!”
方才下去端鱼的豪奴就在门口待命,一听声音,连忙吓得小跑进来,跪在地上,瑟瑟抖。
“怎么回事?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滚吧!”
豪奴不停地磕头,端着那锅鱼,飞快离开了。
事情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完了,主人丢了面子,不高兴了,办事的下人可不止感同身受这么简单,要是不能让主人消气,这股气就会在自己头上,闹不好,会没命的!
等到这豪奴招呼一帮家丁呼啸过街的时候,楼上窗边的齐云翰嘴角微微扬起。
斜对面那条巷子虽然幽深,但齐云翰练过武,箭法不错,目力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借着巷口那牛油大灯摇曳的灯光,还是清楚看到了最里头那一桌上的人。
那个给了他莫大羞辱却毫无疑问也让他有了畏惧的少年人……
豪奴领着一帮家丁,虎狼般朝着年轻的店家扑去。
粗大的梢棍落在小推车上,锅碗瓢盆飞起,随即又落下,雨点般的木棍不停落下,乒乒乓乓。小推车裂开,瓷碗、陶盆砸在地上,裂成一块一块,装黄豆的袋子被人挑了起来,黄橙橙的豆子哗哗落下,像下了一场黄色的雨。装活鱼的木盆被人掀翻,还未断气的鱼在冰冷的石板上不停地扑打着尾巴,溅起一滴滴水……
“岂有此理!”
唐雪玢不算是个热血少女,但这家小摊她经常来,那老板娘不过大了她几岁,聊得次数多了,渐渐便熟稔起来,也算是除了两个闺中好友外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
少女站了起来,径直朝那混乱处走去。
身后,许辰微叹一声,只能站起身,快步跟上。
“好好一次约会,就不能安稳点吗?”
熟不知,眼下的混乱和他脱不了关系。
“你们住手!”唐雪玢快步走了过来,怒斥一声。
那站在后面没有动手的豪奴转头看了过来,见这少女气度沉稳,衣着不凡,皱了皱眉后,冷冷道:“你是谁?不要管我家的事!”
“他们是我的朋友,他们的事,你可以跟我说!”唐雪玢望着豪奴,淡淡道。
“朋友?”豪奴上下打量了一下唐雪玢,又转头看了看蜷缩在角落里的夫妻俩,笑了起来:“小姑娘,好打抱不平是好事,可是强出头……很危险的!”
“呵呵,你接下来是想问我我是谁,然后再告诉我你是谁吗?”唐雪玢莞尔笑道。
“哈哈!”那豪奴也笑了起来:“小姑娘很聪明嘛!既然是聪明人,就该学会不要多管闲事!”
说道后来,笑容中已带了寒意。
唐雪玢夷然不惧,依旧淡淡重复道:“他们是我朋友!”
“呵,那好!既然不想吃敬酒,那就吃罚酒好了!”
豪奴同样不惧,主人就在身后看着,应该已经看到了这少女,既然没有喊停,那就不用在意。便真是什么了不得人物,又如何?主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辱的人家!
于是,他挥了挥手,便有两个家丁靠了过来,当然也没有带棍子,只需把这少女拦开就是,毕竟,他也知道分寸。
然而,牛油大灯摇曳的光影中,许辰走了出来。
“这位朋友,人家好不容易路见不平一次,你就给个面子,成全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