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拼命的折磨自己,只有那样,我才会觉得我是活生生的存在。说这话的时候,妹妹一直明亮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尘雾,看不真切,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知道她有多难过,可是,我最亲爱的傻妹妹,你忘了,我们是亲兄妹,所有的事情感同身受。多想对你说,没关系,你还有我,哥哥会陪着你。而你,终会遇到最适合你的。
妹妹就这样,一直上到高中,然后考进了一个不算太差的大学。她走的那天说:“爸妈,哥,我终于给你们长了一回脸,你不知道,我以前有多么害怕,我万一考不上怎么办?考不好怎么办?你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输不起,现在我终于可以大声地说,我没有让你们失望,我很高兴”。当她踏上远行的长途汽车,我看着她的背影,很久。那天家人都没有去送她,是她要求的,就这样,她单枪匹马的冲向自己的未来,她说,她可以,要相信。
再到后来的后来,毕业的她开始了平平凡凡的工作,而她,终于遇到了那个最适合她的人——我现在的妹夫。他们是在工作时候认识的,经过了三年的考验期,妹妹确定他就是自己的命中人。彼时妹妹已经放弃了单身主义,或许艰辛的生活让她觉得累了想安心的找个人嫁了,平静的结婚生子,相濡以沫。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妹妹完成了她的梦想,在小县城有了一家小小的饰品店,养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当宠物。她说:我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梦想,那么多的*,轰轰烈烈是一生,平平淡淡也是一生。我一直以为第一种是我的宿命,只有达到那样的高度我才会对得起家人。但是你们要的是我要幸福,而且在遇到他以后,我漂泊的心更是安定了下来,和他的相处很平淡,没有什么浪漫惊喜可言,可我知道,只要我一转身,就能看到他默默关怀的目光,我很满足。现在我有自己的店,看着自己养的小兔子,放一首百听不厌的轻音乐,身边有他陪着我看花开花落,听细水长流,这是我的生活。虽然柴米油盐酱醋茶依然在我们的生活里扮演着矛盾的导火索这个角色,可我们都有信心处理好,我们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生活的艰辛,也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现在。
所以每次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看着路两边的商店里的正在忙碌的主人,我就在想,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或心酸或快乐,长久的埋藏在心里不愿与人分享,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走进他们的心底,分享他们的苦与乐,就这样,他们在这小小俗世生活着,挣扎着,奋斗着,也快乐着。
手中的笔再怎么去写都写不尽心中的牵挂,心里的心疼,而现在,终于像妹妹说的那样,只要走出来了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妹妹找到了她的人生。
因为妹妹的努力,爸妈之间的战争少了很多,或许是他们觉得老了,已经吵不动了,也或许是他们觉得亏欠,想要弥补什么,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一切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天终于晴了。
我和妹妹在年假的一天大清早,两个人去爬村后的小山,一直爬到山顶,看着山脚下的村庄,穿过村庄的柏油路,那正在行走的如蚂蚁般的行人,再往远处,就是流淌不息的河水,我的目光随它伸向远方,很远很远。妹妹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顶着凛冽的寒风,任凭风儿吹乱了她的发,小脸被冻得通红,双臂伸展开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儿,大声叫喊:“啊”,余音拉得很长很长,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积郁全部都释放出来,喊完了哈哈的大笑起来,然后蹲在石头上抱头痛哭。我看着她,心微微疼,这些年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疼痛都随风远去吧,我的妹妹。那天,我清楚地记得,是大年初一。
从山上下来,路很陡,妹妹一个人走在前面,脚步轻盈,像是一个飘逸的仙子,在我心里留下永远的倩影。在路上,她说:“哥,不管我走到哪里,我的心都会一直牵念着这里,这些年辛苦你了。我走了以后,爸妈还要你多照顾,他们都老了,再也不会瞎折腾了”。
在乡下,一个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也许就是婚礼。妹妹以前怕花钱,给自家和夫家增添负担,想一切从简。可是在决定结婚时却改变了主意,自己从积蓄里拿出了筹备婚礼需要的花费,在家里办了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并不是想炫耀,我懂得,就像她当年考上大学时说的一样,她想让爸妈再在庄上扬眉吐气一次,让乡亲们都知道,老L家的女儿长大了,老L家不是以前那样了。我们都懂,所以爸爸在看妹妹时眼中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心疼与愧疚吧,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妹妹出嫁的这天早晨,经过精心打扮的她光艳照人,我知道妹妹漂亮,可看到她那一刻我为她自豪。按照家里的习俗,妹妹郑重的给爸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一下一下,重重叩在我们的心上,爸妈抱着她老泪纵横。妹妹一直笑着跟爸妈道别,跟我道别,从始至终,没落一滴泪。当新郎来接她的时候,转身就走,那样的决绝。其实,她也是怕一个没忍住哭出来吧。她说:“今天是我一生中很重要的日子,我要一直笑着走下去”。
当那辆婚车缓缓地驶出我的视线,过往的一幕幕像放电影般在我脑海里回放,原来,我们以为会随着时光而慢慢消逝的一切从来都未被忘记过。那么,妹妹,你也是一样吧,所以你才会笑得那样甜,那般明媚吧。我懂了,妹妹,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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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久以前写的文,写到第五十章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个故事,拿出来晾晾,现在看的时候,还是会有想哭的冲动,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