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长公主刚从宫里回来,见了李桐,上下打量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吕炎一大早把大哥叫出去,让他转告我,过来问你:朝里有推举一位副相,长公主觉得推谁合适。”
长公主手里的杯子僵在唇边,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我小时候,阿爹和诸臣议事,常常问我:真真怎么看?我那时小,多数是童年稚语,偶尔说的还过得去,阿爹就会哈哈大笑,夸季老丞相教导的好,季老丞相回回都说,公主天姿聪慧,臣不敢贪天之功。”
李桐在福安长公主对面坐下,默然看着她。
“有几年,我一直在想,要是阿爹再晚走几年,会怎么样。”福安长公主手指微微有些抖,慢慢放下杯子,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
“我避居宝林庵时,吕相去见过我。”福安长公主垂下眼帘,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我从来没有过乱政的想法,也从来没往朝里伸过手,再怎么,我们都是女子。你怎么想?”
“长公主说的这些,都是家国大事,我不怎么懂。”李桐直视着福安长公主,“我只说说我们家,我家大约是祖坟风水不好,从我曾外婆起,到我阿娘,一连三代,都是少年寡居,还都是只有一个独养女儿,可我曾外婆,外婆,我阿娘,都能顺着自己心意,不再改嫁,金娇玉贵的养大女儿,再十里红妆的送女儿嫁人,是因为从我曾外婆起,就是嫁妆极其丰厚,又有本事善经营,我外婆说过,有银子就有底气。”
福安长公主脸色微凛。
“长公主也得有底气,才能顺心顺意的过日子,只是,我不知道象长公主这样的身份,怎么样才算是有底气。”
“我知道了。”好半天,福安长公主面色渐渐缓回来,看着李桐,目光闪闪,脸上渐渐露出丝丝笑容,“你这妮子,心里明镜儿一样,偏跟我说什么你不懂这样的话。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跟我说的这些话,句句大逆不道。”
福安长公主悠悠叹了口气,“能以大逆不道之话劝我,也只有你了,行了,你回去吧,后天早点过来,跟我一起进宫,别穿的太素净,用不着。”
“好。”李桐笑应了,站起来,退几步出去了。
福安长公主端坐在炕上,自己动手,慢慢沏了杯茶,慢慢喝了,举着杯子又出了半天神,放下杯子,叫进绿云,淡淡吩咐道:“你亲自走一趟,去跟吕相说:户部尚书楚怀贤最佳。”
“是。”绿云脸上一丝愕然闪过,随即又压回愕然,低头应了,低着头出了厢房,慢慢走到院门口,再抬起头,已经神色如常。
…………
宁远散了朝,在侍卫房说了一会儿闲话,出宣德门上了马,吩咐大英去寻周六。
周六是个闲人,听说宁远寻他,来的飞快,宁远已经在凌云楼摆了一桌子,见周六进来,忙示意他,“你这点儿踩的可真准,刚刚上齐了,早饭吃了没?陪我再吃两口,一大早起来,就喝了两口燕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