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重了,霍云松自打出生就没有用过这样的被子。
但想一想那是她曾经用过的,再老旧的东西都生出一股香艳的味道来,他甚至想着,这绸缎被面上是否还残留着她的脂粉香气?
唉,盖着这样的被子,怎么能让人安安稳稳的睡觉呢。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次日清晨,霍云松一早就起来了,早上六点钟,菜场上卖菜的人却不少,比起昨天的晚市,早上的菜可要新鲜得多,鱼也好。
回来的路上也没忘记在早餐摊子上买豆浆,老板问:“要不要烧卖,刚蒸好。”
“好,谢谢。”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啊,看着眼生。”县城地方小,因为经济不算发达,也没有太多的外地人,本地人彼此之间都熟悉,就算不认识一个人,拐个弯的亲戚总是认识的,老板一眼就认出了霍云松是个生面孔。
霍云松轻笑着说:“是,我刚来这里。”
“走亲戚呐?”
“我在弄堂里面的那家香铺,打工。”最后两个字有点陌生,霍云松显然也没有想到会给自己安上这样的名头,说着自己先笑了。
老板听他一说就想起来了:“孟家老太的香铺啊,是阿樱在管吧。”孟樱离开这里有一段时日了,但街坊邻居却还记得那个安静的小姑娘。
“是的,以后请多关照。”霍云松接过了老板打包好的豆浆烧卖。
等孟樱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厨房里还温热的豆浆烧卖,她倒了一碟醋,心想虽然性别和她预想的不符,但这新来的店员还是很勤快的,那家烧卖不好买,等她起床的时候早就卖完了,倒是好一段时间没吃到过了。
吃过早饭去前厅时,地上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她昨天没有来得及清洗的笔和颜料都整齐地收好,霍云松在架子前抽出一个个香盒,清点香的数目。
“老板娘,返魂梅已经没有了。”他打开香盒给她看,里面只剩了两支线香。
孟樱尝试新制返魂梅时不敢多用材料,生怕做出来不好就浪费了,调出的香粉也只做了十来根线香方便送人,也在这些天陆陆续续送给了客人,没想到反馈不错,大部分人都表示很期待她的新香品。
可等她查看材料时才发现,麝香沉香什么的还好说,白蜜却没有了,炼蜜不难,但却考验功夫,她正准备盥手,大姑的声音却隔了老远就传来:“樱樱啊!我和你说……”
孟樱下意识地皱眉,霍云松对她微微笑了笑:“你进去忙,我来招呼客人。”
他的笑意并不深,甚至语气也并不强烈,眼神亦很平和,但孟樱就是在那一刹那被他说服了,她点点头,转身进了右厢房的工作间。
她前脚刚走,孟大姑就进了门,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就看到有人站在她不远处,她以为是孟樱,上前一步就想理论:“樱樱我和你说,找外人哪有自家亲戚靠谱……”
屋里的光线稍暗,她慢了一秒钟才看见面前的人不是孟樱,而是比她高了一头的霍云松,他不动声色:“欢迎光临。”
孟大姑是市井中修炼的厚脸皮,乍一看霍云松是怵了几秒钟,可在这样的小店铺里,她能猜出他是谁?当下就指着他骂:“是不是你骗了我侄女,让她招你做工,我一看你就不像是好东西,当心我去派出所报警抓你。”
“不好意思,老板娘不在。”霍云松说,“请回吧。”
孟大姑心里更是怀疑:“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以前没见过你?”
正说着,孟大姑的女儿不情不愿地跟了上来:“妈!谁要来表姐这里打工啊,我……”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猛然一见霍云松,顿时瞠目结舌,只觉以前见过的校草欧巴都成了粪土,哪有眼前的人风华气度,于是话到嘴边硬生生都给吞回去,立刻露出一张笑脸来,“妈,表姐呢,你和她说我可以在这里打工,工资不用太高。”
孟大姑拍了拍女儿,目光炯炯盯着霍云松,压低了嗓门:“说,你是不是冲着阿樱这套房子来的?我告诉你,算计我们家的东西,没门!”
霍云松面色不变,心中却冷笑起来,孟大姑现在算计的是孟家姑奶奶留给孟樱的这套房,以后算计的可是孟樱的命!
这套房子算什么,四五线小县城的一套房最多不过一百多万,真正让孟大姑起了贪婪之心的是京城来的一个消息,一个关于“振灵香”的消息。
振灵香这个名字或许生僻,但另一个名字“返生香”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振灵香不如返魂香那么有名,但实际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差别只在于,根据记载,返魂香一点,埋在土里的死人都会复活,死亡八十年后才无法复生,而振灵香的效果要微弱许多,《十洲记》里记载,死者未满三日,闻之即可复活。
返魂香玄妙不可言,只在典故中出现过,因此有人认为返魂香早已在历史中失传,可次一等的振灵香却还在世间流传,那人身居高位,自然有人效犬马之劳,一直在秘密搜寻这种神奇的香料。
后来不知怎么的,一个鹰犬得知孟家这位寡居的老姑婆藏有振灵香,所以化名来到孟家人身边,暗中透露说是一种非常昂贵的香料,所以他会出千万高价收取。
孟大姑心眼活络,一听就有了想头,用尽手段想把那块香料搞到手,从此一家人飞黄腾达。
前世,他此时仍在北京,从不知有孟樱这个人,她无法应付如狼似虎的家人,一次次让步,她的命运就仿佛就在此被下了诅咒,越来越糟,越来越难,到最后……红颜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