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杀之而后快

州城里最大的寺庙里上香，奉上最高规格的祭品还愿……

    李德全低着头，小声的对还在批奏折的康熙道：

    “皇上，十四爷回来了。身上有伤，太医说虽然不重却有几分凶险……”

    康熙豁然停笔，抬眼看李德全。

    “怎么回事？”

    “追捕逃犯的过程里被逃犯伤着了，左肩中了一箭，箭上带毒，毒虽不致命，但是对伤口的愈合有阻碍作用。太医说如果在三日内无法让伤势得缓，十四爷恐怕整个左手都得废了。”

    康熙皱眉。跟着，他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在庭院里等太医出来的苏禧看见康熙的身影，还没跪下行礼，康熙就从她的身边走过，径直走进十四的屋子。

    看这架势，苏禧眼眶立刻红透。

    连康熙都能被惊动了，就说明十四的伤不轻。史书上记载十四活到了乾隆登基以后很久，苏禧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希望史书都是写实的，没有半点儿错漏虚假。她无法想象十四不像史书上记载那样平安活到七老八十的情景。

    那太可怕了。可怕到她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半分。

    数分钟后，康熙出来。站在台阶上，他停了脚步，抬起头看着入目的灿烂阳光，脸上渐渐的浮起了怆然之色。

    苏禧惶惶然看着那个表情，浑身冷汗直冒。

    如果不是还有丁点儿理智在那里看守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现在她肯定已经惊慌失措的冲进屋里，只想看一眼十四到底怎么样了。

    真是……从来没有对谁如此牵挂担忧，却不想，终于遇到个可以牵挂的对象，她却连在明面上去关心那人的资格都没。

    丫的，真想立刻打到万恶的封建社会！

    屏住呼吸看着康熙的表情变化，就在憋在心口的气快把苏禧憋得窒息了，康熙的脸上方才慢慢褪去了悲凉。

    苏禧看得明白，那些悲凉并没消散，只是都被康熙隐藏起来了。

    众所周知，康熙爷爱自己的孩子，深爱。可是，再怎么爱，他都是那个千古一帝。想当个能被称颂的好皇帝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爱人，不管那个“人”是谁。

    可是，又不能不爱。那是自己的血脉骨亲，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在身负的国家责任和为父责任之间，只能选择一样的康熙除了尽量隐忍，无法可为。

    忽然间，苏禧觉得做个好皇帝真不是正常人类能干的职业。总是会有太多的想爱不能爱，想恨不能恨，想得到不能得到……

    还好，十四不会成为那样的一种存在。他是自由的。相比于将会继承帝业的雍正来说，在某种意义上说来，他很自由。

    思及此，苏禧心中苦笑。

    这个时候想这些做什么？十四生死未卜，即便他能自由选择想得到的任何东西，如果命都没了，想再多也无用。

    “李德全，传令，将杭州城所逃狱犯，立斩！”

    一时间，全院寂静。候在一旁的李德全微微一顿，朗声应道：

    “遵旨！”

    苏禧心里一片雪凉。

    康熙不是个好杀的主儿，擅能断理明事，那是史书上赫赫有名。可此时的康熙如此震怒到想将所有逃犯都杀之而后快，最可能的原因，除了只是为正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的十四出口气外，别无所想。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

    十四是不可能大好了。

    泛白了脸的苏禧怔怔看着那道自己想进而进不了的门，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苏禧征然间转过头去，看见刚才叫自己的李德全，悲从中来，无言以对。

    “苏乐师，皇上允了你去看看十四爷。”

    苏禧一呆，反应过来，抬头看还站在那里的康熙帝。

    摇了摇头，康熙轻声道：

    “苏丫头，傻站着干什么？”

    顿时，忍耐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苏禧跪下来对康熙叩了一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