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用,厕所怎么冲,卧室里的空调怎么开,床前灯又怎么关……等哑伯适应了所有的设备之后,他才上了三楼卧室,有点疲惫地趴在被褥里,眼皮翕阖了几下,呼吸渐渐悠长,没洗澡就睡了过去。
邱粤调好了温水,横抱起他时,昝三邻才醒来,自觉将手环上邱粤的脖子,喑哑的声音里还有浓浓的睡意:“今天不洗头了,我想早点睡……”
“吹一吹很快就干了。”邱粤有点无奈,什么时候怀中人沾染了懒惰的习性了?往常不管多晚多累,隔天洗头的好习惯一直坚持着。
虽然是鸳鸳浴,但因为昝三邻过于疲乏,或许是爬山后遗症并发,或者是午觉没休息好,抑或是见着哑伯时哭了一场,氤氲的雾气里,昝三邻就呵气连连,一点性|欲都提不起,邱粤只能忍住躁动的欲|火给昝三邻擦净了身躯上闪着诱|惑光泽的水珠儿,把他抱回床上时,他果然沾枕便沉沉地睡了,全然不在意一头湿漉漉的发丝。
不过因为是心头好,所以邱粤很乐意替昝三邻效劳,将沉睡者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边认真的梳理他的发梢,一边给他吹头发。
次日,昝三邻又赶往百花镇,这次的目的地是上湖村,那块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
哑伯再也不愿回上湖村,可祠堂里有他的身份证证件,还有存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以及那两只跟随着他的狗。
身份证与钱也还罢了,藏的地方不可能有人知道,可那两只狗,大黄已经太老了,常常趴在祠堂里,走动也少了,没了他的喂养,它不知会不会到外面去觅食。
小黑挺机灵的,常常独自捕抓耗子、蛇玩耍,也会去村里跟别的狗抢食,凶悍得无以伦比,村里头比它强壮的狗都抢不赢它,每只没少被它欺负了,不过是一年的功夫,俨然成了狗中的恶霸,每只狗都惧怕它,有些狗远远的嗅到它的气味就跑开了。
从百花镇岔路口进入上湖村,中间有个新开的农家乐,那是赵嘉楷投资的产物,昝一清也有合股,如今那条半截的黄泥路也被修成了水泥路,两侧的路旁还种上了新移植而来的李树,树上果实累累,透出一股清幽的香气。
邱粤冷冷地盯着这些李树,青穰村里,也同样移植了这种李树,那是昝三邻非常喜欢吃的水果,大概他的爱好也教姓赵的知晓了罢,于是在他的故乡里,用这种直白的方式宣告对他与众不同的重视。可在邱粤看来,除了树敌警示,再无意义。
他横过一臂,将身边的昝三邻紧紧的搂在怀中。
昝三邻看了他一眼,心里惴惴之情再度蔓上心头,近乡情更怯,谁说不是呢?
他偶尔还会跟昝一清电话联系一下,可到底已经不似以往亲密无间的热络了,昝一清终归还不能接受自家弟弟跑去跟同样性别的男生玩禁忌感情,拉锯赛至今无法落寞。
至于父母……昝三邻摇摇头,还是不要奢想了。
昨晚的那场大雨下到现在,淅淅沥沥的没有一点要停止的迹象,这很好地掩护了昝三邻回来的痕迹,那年他逃离上湖村的时候,可是惊动过整个村庄的人寻了出来的,如今大雨覆盖天地,鲜少有人出来走动,也便看不到他,不知他曾回来过。
因为农家乐常常有轿车出没,所以当阿伟开着轿车经过农家乐的时候,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车子拐上上湖村的时候,因为雨势不增也不减,远远看去,树木苍翠里的上湖村被一层雨雾笼罩着,似一副宁静而祥和的乡间水墨图。
昝三邻跟邱粤刚刚出现在祠堂门口时,一只黑影窜了出来,凶猛地龇着牙咆哮着,尔后似乎闻清楚了夹着雨水的熟悉气味,它停止了咆哮,歪着头看着进门的两人。
昝三邻却呆在了门槛前不动了,这只凶猛的大犬淋过雨,浑身湿漉漉的,却也更清晰的看到了它身上新旧叠加的伤痕,左眼眯缝着,眼角分泌出了又黄又白的东西,厚厚的覆盖了整只左眼,背脊上一条新鲜的正淌着血的刀伤刺伤了昝三邻的眼,还有右腿上纵横交错的两条裂开了的结痂……
它羸弱,一如很早很早之前,它趴伏在田埂的长草里,躲着所有伤害它的人。
它似乎认出了邱粤,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邱粤的脚踝,亲昵地用头去蹭他的裤管。
邱粤抱着它,目光移到了天井旁,那个已经没了生命的大黄狗身上,它的尸体就趴在饭盆前,毛发已经脱落了很多,几只肥胖的蛆虫在它的身上挪动,一只不小心从高处摔下后,艰难地翻着身,就近地爬到那块同样已经腐臭了的猪肉上。
显然那是一块从别的农家偷来的食物,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围堵追截,小黑终于将食物送到了一直不动的伙伴前跟,以为睡着的伙伴闻到了肉味就会睁开眼睛,然后用鼻子嗅了嗅肉质,再懒懒吃着它带来的食物……
昝三邻眼睛火辣辣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他以为的义犬,从来都是古典书籍上文人墨客杜撰出来的形象,不曾料到,那只哑伯从田埂上带回来的小黑,就是这样的一只义犬。
大概是邱粤不小心碰到了它的伤口,它呜咽地叫了几声,用舌头舔了舔腹侧的伤口,又痛苦地哀叫了几声。
邱粤沉着眸子,把它送入昝三邻的脚下,缓步上前,从祠堂里找了个纸箱子,将那具泛着腐味的尸身收入其中。
昝三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哀鸣着的小黑抱入怀中,他曾经是那么的厌恶毛绒绒的生物,这一刻,他只觉得怀中的小生物神圣无比,一如他喜欢的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