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西坠,玉兔东升,仿佛滴在宣纸上慢慢晕染开的墨团,由浅渐浓的夜色缓缓将静谧的山谷笼罩起来。
唯有高悬天际的圆月散发着朦胧的光,照亮了山谷一侧的黄土官道。
四下里一片寂静,唯有远处深山中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叫,或是官道边的草丛中传出几声不知名的虫儿低鸣。
就在这时,山谷处忽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夏夜的宁静。
就着朦胧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到几个骑马的身影从山谷口飞驰而出。骑手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呼吸间,他们已经策马离开山谷,转上官道,一路疾驰而去。
没用半个时辰,几骑快马已经赶到县城城门口,其中一个单手持缰,另一只手拢在唇上,大声吆喝道:“上头是哪位兄弟当值?某折冲府的冯六,奉吾家都尉之命,有紧急要务进城,还请兄弟通融一二!”
嘴里说着请求的话,但语气却甚是随意。因为这样的事儿,他们不是头一回儿做了。因他们都尉和别驾是世交,都尉麾下的护卫与城里的差役、戍卫也相熟。
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讨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还没个求人的时候?
但凡是遇到类似的情况,守城的差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抬抬手就把人放进去了。
不想,今日却出了意外。
那自称冯六的人喊完话便等着有人开城门。但,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城门上都没有什么动静,就在城下几人等得不耐烦,正欲再喊话的时候,城门楼上传出一声低沉的男音:“可有都尉的手书?”
冯六一怔,旋即笑道:“并无手书。”
说罢,又恐对方不信,忙又补了一句:“兄弟是新来的吧,某是都尉的护卫,也是惯常在县城走动的……这也不妨事,待明日某的差事办完了,某请你去云家酒肆吃酒!”
许是为了套近乎,冯六还故意哈哈笑了几声。
结果,等待他的确实令人尴尬的沉寂,城门楼上再次出现了无人应话的情况。
冯六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也有些火了,心里暗骂:娘的,这群黑心肝的鼠狗辈,平日里一起吃酒的时候跟咱们称兄道弟、亲热的跟一家人似的,等到用到他们的时候,这群无赖就特么的装傻充愣了。
娘的,等今日的事儿过了,看小爷以后怎么收拾你们,以后你们谁要是想再求咱们办事,咱也摆摆架子、拿一回大!
其它几个骑手也觉得有些打脸,再加上来之前他们喝了些酒,虽是些劣质的低度酒,但度数再低的酒喝多了也上头。
方才一路狂奔,加快了酒精在体内的运转,这时,酒精已经涌上了大脑,暂时影响了他们的正常思维。
见城门楼上始终都没有回话的时候,几人终于忍耐不住,叫嚣着:“娘的,快开城门呀,耽误了都尉的大事,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几人轮番吼叫了一通,城门楼上终于又有回应了:“可有什么凭证?”
问题言简意赅,至少城下的人都听明白了,人家这是不信他们呀。
其实,若是放在正常情况下,几人会耐着性子跟上头的人解释一二。但今日,在酒精的影响下,几人都有些晕头晕脑,胆气也比平常壮上许多。
这会儿接连被人冷待,一时火起,又齐齐怒骂:“你她娘的,你没长眼睛呀,不认识我陈九?还敢验我的印信?你个死狗奴,还不把城门打开?瞎驴生(唐时骂人眼瞎的话),有眼无珠的痴汉……”
各种不堪入耳的低俗咒骂张嘴就来。
也不能怪陈九童鞋暴怒,他可是都尉第一得用的护卫,虽没什么官级,但在鄯州这个地界儿上,绝对能横着走。就是府衙那些七八品的小官见了他,都要亲热的喊一声‘九郎’或是‘九哥’。
同伴们见陈九骂得酣畅,酒劲儿一上来,他们也跟着附和。
一时间,城门下骂做一团。
好一会儿,陈九等人骂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沉重的城门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接着是几人挪动门闩的声音,再然后,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空间不大,只能容许一人走过。
见状,陈九等觉得是自己的恐吓、怒骂起了效果,上头的那几个‘兵奴’(唐时骂府兵、军吏的话)怕了,认怂了。
大家很满意,相互得意的看了看,忍不住的哈哈只笑。
笑完了,冯六打头,先策马赶往城门口,一人一马堪堪从狭窄的缝隙穿过。
其它几人纷纷跟上。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几人全都进了城,但这一去却是有去无回。
在董达与郭继祖商量的计策中,陈九几人进城后便去府衙做点儿小动作,给新刺史添点儿堵,若是能吓得他知难而退,那就更好。
董、郭两...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