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整整十余年,将她留下的东西保管得比自己过得还要精细。
这样的一份主仆之情,让她觉得她似乎也没那么讨厌整日只知道诵经的红姨娘了。
可是,红姨娘,你在哪?
温宥娘抬头看向院子外的天空,在心里默默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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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老夫人并不知晓红姨娘消失的事情,见着温宥娘怀里抱着的盒子就问:“你怎的把红姨娘的盒子抱来了?”
温宥娘给老夫人行了晚辈礼,才将盒子放在一边,惊讶道:“祖母你怎的知道这是红姨娘的盒子?”
人在老的时候,难过的事情就会选择遗忘,反而会记得一些让自己开心或是在故去于自己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情来,温老夫人便是如此。
“这是你母亲当年打给几个陪嫁丫鬟的,如今温府里只剩下红姨娘一个。不是她的还会是哪个的?”温老夫人笑着道。
温老夫人虽不满红姨娘整日在家念佛,没本事拢住自己儿子的心,可对着一个愿意吃斋念佛的人,也是没有恶感的。
温宥娘一听,就道:“原来是这样。说起来,母亲的陪嫁,我也只知晓红姨娘呢。”
温老夫人听到这话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当年张氏的陪嫁丫鬟,除了被抬成姨娘的红姨娘,其他的全被太夫人打发出了府。
甚至连张氏的陪房,也被撵了个干净,就为了不碍仇氏的眼。
如今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愿意说曾经那些事了,只问:“红姨娘这是提前给你添妝?”
温宥娘扯着嘴角笑不怎么出来,她倒是想红姨娘这是为她添妝,而不是人不见了。
温老夫人听说红姨娘不见了,半晌没反应过来,最后讶然道:“她一个半出家的人,会去哪?”
温宥娘摇头,十分担忧道:“祖母您不知道,就算是跑,红姨娘也得带上银子吧?可是您看看,红姨娘这些年存的本钱,都在这呢!一钱银子都没带走!”
温老夫人比温宥娘年长几十岁,走的路比她吃的盐还多,一听红姨娘没带银子就不见了,免不了往坏的方面想,“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二婶都把院子翻高了,可就是不见红姨娘的人。连那些空屋子、废井、荷塘、冰窖里都找遍了。可问守门的婆子,也没谁见过可疑的人进出过。”温宥娘回道。
温老夫人一下子没法子了,忙问:“那可是要派人去外面寻?”
温宥娘苦着脸,“可这怎么找呀?咱们又不知道红姨娘认识外面的谁,又会去哪。”
红姨娘是当年张氏后来买的丫鬟,并不是家生子,也是自卖其身,无父无母,无亲无故,除了有她卖身契的温府,的确是再无其他的归宿。
温老夫人也知道自个儿孙女儿的意思,这要找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不然让其他人知道温府的姨娘跑了,温府的脸面就没了。
特别是在仇氏毒害原配嫡子的事情还被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那就先告诉你祖父去,看他怎么处置。”温老夫人心中其实也有了处置的法子,只是想到红姨娘是自己侄女的陪嫁丫鬟,又常年礼佛,那心就硬不起来了。
温宥娘知道老夫人这是软了心,不想让红姨娘‘暴毙’,心里虽不赞同但也不好多说,只将盒子拿过放在那老夫人面前道:“孙女儿在今日才知道红姨娘院子里那些蹄子,竟是半点没将红姨娘放在眼里。这盒子是红姨娘存了这些年的体己,也不能便宜了那些下人去。孙女便想着,就先放在祖母这了。要是找到红姨娘,到时候也好还给她。到底是父亲的姨娘。”
温宥娘将盒子交给了温老夫人,就去了二房寻宁氏。
宁死正抚着额头叹气,她是一心想把中馈管好的,因此还让大房的大侄女儿搭了一把手,哪知道这还是出了事。
这一出事跟以往仇氏管中馈时一比,宁氏是怄得连饭也吃不下了,只勉强喝了一盅鸡汤就再也吃不进其他的东西。
这会儿听温宥娘来了,宁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总归是要两房人想法子的,毕竟丢的大房的姨娘。
不管红姨娘是私奔了,还是其他怎样,在温家男主子回府之前,也得拿出一个妥帖的章程来。
因此,温宥娘一进屋子还没来得及行礼,宁氏就一脸笑的上前将人扶住了,嘴里的话更是好听,“咱们婶侄俩,哪还用这么客气!赶紧来做,婶娘让人泡了龙井,正等着你来呢。”
温宥娘见此便坐在了宁氏的下首,说:“那可多谢婶娘了。”
宁氏甩着帕子道:“咱们两房,哪还用这般客气。”
温宥娘就不再客气了,直接了当的问道:“侄女儿今日来,为的是红姨娘的事情。不知二婶可拿出什么章程来了?”
宁氏听到红姨娘,面上也是一片愁苦,“宥娘,不是婶娘的说你们大房,你瞧瞧都是些什么事儿?前些日子,你那好母亲才差点毒死她侄子,这会儿红姨娘又不见了。这别是被什么东西冲撞了吧?”
古人,特别是妇女,十分迷信,有严重者能迷信到让人完全无语的地步。
宁氏这还不算是严重的,只是觉得大房最近的确是不太太平才这么说了一句。
温宥娘在一边也苦着脸,“可不是!婶娘,咱们大房每年捐的香火钱也不少呀,怎的就没个安生时候!”
怎么安生,只要仇氏还在,估计都安生不了。
不过宁氏可不说这闲话,她手里已经拿着中馈了,仇氏也就不那么碍眼了,将话头转了回来,“这事儿啊,婶娘也不好拿主意。本是想找老夫人说说吧,又担心老夫人心里受累。这顾忌着温府的名声也不敢让太多人出去寻人,也只好在这干着急了。”
温宥娘何尝也不这样,跟着宁氏诉苦道:“这还不算是什么事儿,婶娘,接下来侄女儿给您看的东西,可别吓住了!”
宁氏一听,拿着帕子的手就紧着了,忙小声道:“莫不是里面还有其他事儿?”
温宥娘将袖中的纸条拿了出来,“婶娘您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宁氏打开纸条一看,吓了一大跳,手上像沾了脏东西一样把纸条丢在一边,指着道:“这腌臜玩意儿从哪来的?”
温宥娘将纸条捡了起来,木着脸道:“就夹在红姨娘平日诵的经书里!”
“这可是……可是……”宁氏可是了半天都没能可是出什么来,实在是太难以开口了。
温宥娘也一脸不好说的神情,干巴巴道:“婶娘可认识这字迹?”
宁氏顿时怒了,“宥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宥娘忙解释,“侄女儿的意思是,婶娘可从这字迹里看出什么来?咱们府里可有写出这般字的奴才?这纸条,要没人传给红姨娘,侄女儿可不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宁氏脸色好了一点,那字迹她看得再明白不过,绝对不是二房的,啐口道:“除了府中几位少爷身边的跟班,还能有谁会写字?怕是自己的名儿都认不全。可那几个都还是小东西,哪会这些下作戏法。”
温宥娘见宁氏完全没想到点上,只好提醒道:“婶娘,这字儿可是一般人写不来的。”
宁氏闻言又把纸条拿在手里看了看,到底也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仔细一看就看出了名堂,“这字儿可是专门练过的,是读书人的字儿。字迹还十分霸道,怕是写的人至少也练得有十年了。”
说到这,宁氏脸色又沉了沉,“真是不要脸!竟是跟外男……”
后面的字宁氏又没了声,到底觉得不好在没成婚的小娘子面前说。
温宥娘知道宁氏那话里的意思,又接着道:“可是红姨娘也没带走那些体己钱。之前宛娘怕也给婶娘说过了。”
宁氏这下苦恼了,要说红姨娘这是私奔吧,可哪有私奔连银子都不带的。所以在温宥娘拿出银子出来之前,她都没往别处想。
“难不成对方家世不错,不差这点银子?”宁氏猜疑道。
温宥娘暗想,哪家有点底子的能勾人勾到别人家内院?温府也不是那起子没规矩的人家,谁都能进府。
宁氏最后也拐过弯来了,但凡家里有点家底的,在哪找不到喜欢的,还用得着往别人府上勾?
何况就算是她才接管了中馈,可见这纸条,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往来,不然怎的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还有这纸条,又是从哪里传到红姨娘手里的?外面给纸条的谁?在门里传信儿的是谁?
这么一想,宁氏觉得自己终于找到点眉目了,便先让温宥娘回了老夫人那,这些下做事儿到底不好让没成婚的娘子直面。
结果很明显,宁氏并没查出什么来,这让宁氏开始怀疑是不是内鬼了。
要说内鬼,整个温府男主子的字迹,宁氏还是自忖认得出来,下面的奴才就算是跟着男主子们读书的,也写不来那一笔好字儿。
这么一怀疑,宁氏就往仇氏那边想了,觉得仇氏这是想拿回中馈,所以才算计了这事儿,不然怎么红姨娘早没不见,晚没不见,就她掌中馈没多久就不见了?
一想这,宁氏又发现,整个内院都翻遍了,可仇氏的院子还没翻的,莫不是人被藏在仇氏的院子里了?
不然红姨娘怎的凭空消失了?
宁氏心中的想法一肯定,立即就带了一大浪的人去了仇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