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再说那事,温宥娘就要记仇一辈子的事情了。
女人记仇起来有多吓人,孟世子倒是了解一二,忙道:“哪里哪里。确实只是闹着玩儿,温家娘子可千万别生气。”
温宥娘哪会跟孟世子生气,本就是差点忘了的事,横竖她也没吃什么亏。
两人商议后,孟世子不知是如何说的,反正张府的三十家丁是顺利的分散进了那两百多护卫当中。
而孟世子似乎是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每日无事便跟那群护卫们一起混,除了晚上休息,绝不上三楼。
倒像是把温宥娘一行给忘记了一般。
温宥娘一行自然是巴不得孟世子把他们给忘了,好等到了江南,大道一条,各走一边。
因此从直隶至江南的四日,温宥娘一行与孟世子之间甚少有交流,也只每日在码头停靠顺带购买吃食之时有短暂聚头。
孟世子大概终于发现护卫对于他有多重要,到快到江南之时,竟跟其中几个性格开朗玩得开的护卫称兄道弟起来。
“几位不如与我一道住在朝阳楼?”下码头之后,孟世子问道。
朝阳楼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客栈,集酒楼客栈功能于一体。临江而建,共有五楼高。亦是江南最高楼之一。其宽广占地五亩,呈八面。大多路过的官宦人家及大商户都选择此处作为歇息之地。
张家四爷婉言拒绝,“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我等还有要事在身,恐要宿在别处。”
本之前温宥娘邀孟世子一道下江南之时,打的便是孟世子那两百护卫的主意,只可惜后来玉佛事出郑家报官请了严如霜让温宥娘想得更多了一些,反倒让张府四爷觉得还是分开走了来好。
虽这一路水路中,并未发生什么事故,但孟世子本身就是个大麻烦,能甩掉还是尽快甩掉的好。
别为了点便宜,反让他们自身陷入麻烦当中,倒是不美。
何况因孟世子的缘故,让他们能乘坐客船早几日到达江南,因此便因庄子之事,在江南多待几日处置,倒也用不着寻孟世子借势。
见张家拒绝,孟世子也不勉强,只道:“既然如此,若你们得空,可到朝阳楼来寻我便是。”
张家四爷自然是应声答应,有没有空,还不是一句话之事。
孟世子见此,就带着两百护卫租了几辆马车前往朝阳楼。
剩下张府一行尚站在原地,此时郑洵也正得空,便上前来道:“几位可是尚未找到下榻之处?”
张家四爷摇头,道:“不过是不曾找到马车罢了。”
因从直隶下江南一直是水路,因此从京城里所乘坐的那几辆马车都为租用,待上了船便将车费结清着车行的马夫自回。
因此在下了船之后,张家一行便遇到了麻烦。
江南不比其他地方,来往客商比直隶还多,因此码头便的车行生意十分火爆,先前孟世子一行租用那四辆马车便是最后几辆了。
要等有马车,恐得再等一番才行。
郑洵一听,便道:“此事不若交给洵便可,只消两三刻钟,必然能寻到几辆马车。”
张家四爷听这话,忙抱拳道:“劳烦郑家兄弟了。只用三辆马车与三四匹马便足够。”
郑洵抱拳离去,在一边寻了自己的人,耳语几句,那人便急急离开。
他们一行所乘的虽是客船,然而因是郑家临时安排出来的,却也有带上一些直达江南的货物。
因此在交待完下属之后,郑洵也并未来得及继续跟张家几人说话,又继续盯着短工们扛着东西从船上而下。
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便将货物掉进了水中,或者是不小心便摔到了地上。
果真过了两刻,便有人赶着三辆马车与四匹健壮的马到了眼前。
在一旁指挥货物的郑洵也看见了,便令身边的小厮盯着货,自己又走上前来道:“这家是赵家的车行,只是店小车不多,大多时候只做江南城里的生意,少有到码头上来。”
不过因开的店离码头近,实际上也沾了码头不少便宜,从码头到城中的生意也是做的。
“这是三辆马车与四匹马,不知几位可是够了?”一方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上前来作揖道。
三辆马车,每一辆前面便套了一匹马,加上单独的四匹,总共是七匹。
张家四爷看了看,点头道:“足以。从码头至城中需几金?”
老者笑着道:“全凭客人随意,三四两银子亦足以。”
因马也并非是什么好马,马车也只能算是下品,因此从码头到城中,三四两银子也不算是便宜。
不过张府也不在意这几两银子,因此张家四爷示意身边的小厮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给老者,道:“这是五两,送到鼓楼即可。”
老者拿起银子掂了掂,随后又一一咬了一口,这才笑眯了眼,道:“行。请问几位行李在何处?咱们装好了就走。”
三辆马车,一辆是让温宥娘与冬梅坐的,另外两辆便用于装三十家丁的衣物。
几位主子的,先堆在温宥娘所乘的马车里亦可。
温宥娘看了看,便道:“不若我也骑马,那马车用来放置各物,倒是正好。”
江南与京城不同,江南的大家多为读书人家,亦有世家,然而小娘子当街骑马的却是不多。
这便是甚少来江南的张家四爷也是知道的,因此皱眉,但看到几辆马车确实只能装下货物,也只能同意。
然到底不好让温宥娘骑在马上,就道:“码头离城中亦是不远,咱们徒步走去也行。你与冬梅便坐在马车前就好。”
旁边车行的老者听到此言,就道:“诸位,码头离城中并不远,不过因来往客船较多,走与骑马也没甚差别。”
江南的人口,是京城完全无法比拟的,就是码头之上,每日来往流动者不是上万便有数千,加上各自担着的行李,装货租用的马车……
从码头到城中道上白日里基本上是摩肩接踵,不论是马车还是骑马,速度都与步行无异。
老者这一番解释,温宥娘便决定干脆用走了。
郑洵见双方谈妥,亦将所带行李装上了马车,便上前来道别。
“诸位回来之时,直接来码头寻郑家便是。郑家在江南码头亦有别院,与直隶一样,只朝着这个方向五百尺便到。”郑洵指着自家别院的方向道。
“又或者直接在城中寻郑家的店铺也可。”郑洵又添上了一句。
张家四爷颔首,抱拳,“多谢。”
出了码头,果真与老者说的一样。
码头至城中的道路,因各地商贾所用得多,在修建上颇为用心,在几家大户的集资下,修建的大道可共行三辆马车,下面铺有平整的石砖,豪华不低于京城的那八条主道。
马车行走在石砖之后,十分平稳,亦不用担心车上若装有贵重物品被抖坏。
道被自动分为了两边,一边来一边去,就是没有特殊的标识,来往的人群也能自动排序,不多超半尺。
因此虽人多,却也不至于无故堵塞,只是朝前走得过于缓慢。
这是温宥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穿着各色衣物,虽大多都是麻布,然而各地风俗不同,着装不同,发髻也不同。一眼望去,十分眼花缭乱。
因此也算得上是大开眼界,一饱了眼福。
旁边的老者见温宥娘那惊讶的神色,心中也不禁自豪,说道:“待进了城中,才算是到了天堂。”
此天堂非彼天堂,这里说的是天人住的地方。
老者的话明显有着夸耀的成份,然而等慢慢走到城门前,拿出了路引,进入江南城,再一看,却知老者并非虚言。
温宥娘已穿越十余年,上一辈子的高楼大厦,红绿霓虹早已经被埋在了心底,整个审美与大隆日下的白姓并无差别。
因此在进入江南城后,乍一看见江南城中的繁华,不由得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咋舌。
江南的繁华与京城不同。
京城中因着皇宫的巍峨,整个京中的建筑都蔓延着一种威严庄重之感。除皇宫内的天星楼外,不许任何建筑高过皇宫外城,免得有窥视帝居之嫌。
而江南城中却是不同,一入江南城,温宥娘抬头望见的便是名满大江南北的朝阳楼。一层一层的琉璃瓦闪着耀眼的光芒,屋檐上吊着的铜铃,在微风之下轻轻摇摆,发出悦耳的撞击之声,隐隐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独立于喧嚣的人马声,直入耳厅。
与朝阳楼相对的是另一头的登高楼,有七楼之高,居于江南城府衙之中,顶楼有四人驻守,以观全城。若有事发,便一眼便知。
剩下的建筑,于大道两边,亦有两楼、三楼、四楼不等,布庄、银楼、瓷行、绣楼扽等等,各有特色,楼外几色长幡飘荡,绝无雷同。
有孩童或少女、少妇、小厮、壮丁,执扇、手绢、长幡等立于门前吆喝,此起彼伏,声声不息。
至直道转角处,亦摆有小摊,馄饨、烙饼、包子、馒头、小面等,蒸笼一开,锅盖一掀,顿时香味远飘入众人鼻中。
引得行人侧目,肚鸣声起,为旁人所听,便红着脸上前买上一二。
“这家的羊肉包尤其好吃,小郎君若是饿了,可以买一两个尝个鲜。”走在前面带路的长者介绍道。
这一路倒也真有些饿了,温宥娘本就是爱做美食之人,闻见路过之人咬开的羊肉包,早被那香味勾得心欠欠的,见老者这么一说,便问张家四爷,“舅舅可是饿了?”
明明是自己贪嘴,还得问别人一句,张谨笑着跟身边的小厮道:“便去买上四五十个。咱们一人一个吃吃味儿,看与京中有何不同。”
主子身边的贴身小厮,向来也包管着主子的钱袋。
张谨一发话,小厮便哎了一声,前去排上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