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女孩儿珍贵,要求娶自然也得诚心,之后再寻两回上门这才算是对对方娘子的看重。
庶族高嫁氏族,最为担忧的便是自家小娘子不被重视。这种顾虑秦氏自然也考虑到了,也愿意为温宥娘做这个脸面。
秦氏在温氏六房并没坐多久,然而孟世子却是寻着探望王真人的名义,直接进了温宥娘的院子。
王真人虽是与秦氏说,孟氏家主的位置由二房担当为好,然而对温宥娘说的是却是另外一套说辞,“你本是庶族出身,嫁给行景后,要无意外也莫要去争宗主之位。你不争,二房自然乐得于你示好,你也好在孟氏族中立足。不过要是有机会,你也莫要放过。因此世家宗妇所学,我也当会教导于你。”
温宥娘便跟着王真人学习世家礼仪与规矩。又因之前便背过氏族谱,再理解起世家之间的关系来,倒也头脑清晰,不算困难。
孟世子前往温宥娘院子里之时,王真人便在给温宥娘将各大世家宗妇的品行与爱好。世家里的宗妇,皆是各世家中的嫡出女,虽性子各有不同,然明面上的礼仪规矩却是一致。只要温宥娘以礼待人,倒也不至于见罪于人。
温宥娘之前在京中的名声并不算差,盖因为人处事较为得体。王真人在教导之时,就比教导一般庶族小娘子要容易得多。
孟世子进了院子,远远的见着王真人与温宥娘一站一坐,正在说着甚话,就快步上前,对着王真人作揖道:“行景见过姨母。”
平日里也不见他去见见自己,王真人哪不知晓孟世子的来不是见自己的,只停下来道:“徒儿先将为师说的记在心中琢磨一会儿。为师回房中休息休息,你们两个小的自己玩去罢。”
因在院子里,也有冬梅守着,倒也不怕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孟世子笑着跟王真人讨好道:“姨母今日可吃好喝好睡好?”
王真人可看不过孟世子这明显的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讨好之意,见他一身排骨瘦弱之像,就问道:“听说之前你跟戚国公干了一架,被人给揍了?”
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今日又被翻了出来。因自个儿没打赢,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孟世子只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的鼻子不闹话了。
人家摸鼻子是说谎,孟世子摸鼻子就是心虚了。王真人也不点破,只道:“君子六艺,不求你能学会六艺,只三艺姨母就心满意足了。”
“姨母说的可是哪三艺?也叫侄儿去寻个得用的师傅学一学?”孟世子忙问。
温宥娘在一边看着孟世子的模样好笑,就道:“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不求世子六艺精通,五礼、五射、九数这三样总归学精才好。”
孟世子就顺口跟温宥娘说了起来,“五礼我知晓,自幼都是学着的。五射也不错,就九数学来作甚?”
王真人在一边听了,只得摇头,径自进了屋子,只留温宥娘在外面跟孟世子掰扯。
“五射也不错?”温宥娘揶揄道,“陛下每年狩猎,世子得过多少猎物?”
“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嗯,里面没讲过要射多少猎物吧?”孟世子数了数反驳道。
温宥娘眼角抽了抽,又听得孟世子接着道:“九数?九数……算数我还是会的。其他的也用不着,学了也没用。”
所以总的下来,孟世子学得最好的就只有五礼了,毕竟自幼开始学起,又住在东宫,有常用到,不熟都不行。
温宥娘觉得孟世子急需补课,不只是在常识上,在许多知识储备上都不行。
孟世子却是没给温宥娘说这事儿的机会,只坐在温宥娘对面道:“今日我二婶上门提亲了。”
温宥娘回了一声,“嗯。”
“你就没甚说的?”孟世子瞪眼道。
温宥娘眼皮都不抬一下的道:“说甚?”
孟世子觉得温宥娘对这门亲事半点没自己迫切,随后想到是自己有求于她,也坦然了,跟温宥娘道:“才三日就上了门,二婶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温宥娘想都不用想其中的理由,回道:“谁让我是庶族?”
她是庶族,所以孟世子在宗主之争上就处在了劣势,可以说是完全没了机会。只一个侄儿媳妇,二房有甚容不下的。
孟世子这步棋倒是对了,本身毫无优势的情况下,首先对二房示弱,至少在对付三房之时,二房不会对他出手,甚至有可能顺便搭手一道打压三房。
等处置了三房,再与二房相争,至少也比现在强。
当然,前提也得是孟世子这人够拧得清一些。不过目前来看,跟二房相争也不过做梦。这么想来,孟世子在国公府中也算得上是四面楚歌,处处危机了。
孟世子却不在意温宥娘的身份,“世家庶族,不也就那么回事儿。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也不见得谁比谁多双眼睛少个鼻子。”
温宥娘笑着道:“难得你能这么想,只可惜了。”
“可惜甚么?”孟世子问。
温宥娘不说,只道:“没甚。”
只这时温宥娘身边的夏荷跑了进来,见着孟世子忙停下脚步行了行礼,这才凑上温宥娘的耳边道:“姑娘。秦夫人回去了。”
温宥娘颔首,问道:“老祖宗不曾答应罢?”
夏荷跟着点头,“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女方到底也要矜持一些。
温宥娘便让夏荷退下了,跟孟世子笑着问:“世子的二婶上门,不知能婉拒几回?”
孟世子一脸嫌弃地看着温宥娘,道:“你们这些人就这样,分明心里已经有那意思了,还非得装一装。”要按他的性子,直接拿着庚帖,上门说一声互相换了就成,何必还要今日拖明日,明日复明日那般麻烦。
温宥娘闻言不接世子的话,只问道:“那世子今日来,便只是说这些来的?”
孟世子自不是来说这些的,见温宥娘问了,就道:“哦,不是。就是想来问问,你嫁妆里可是差不差东西。”
温宥娘听到这话,就问:“你手里当是没多少银子罢?”
孟世子嗤道:“又不花我银子,和我银子多少有何关系。”
这是打算宰二房一笔的节奏?嫁妆不够的从聘礼里凑?这想法还是挺美好的。也亏得他干得出来。
温宥娘暗自发笑,只说起来,“当是够了罢。要聘礼充作嫁妆,少不得惹人笑话。便是私下里给了,各家里有些什么宝贝,都各自清楚得很,也是一眼便知的。”
孟世子翻白眼道:“又不是让你充作嫁妆,只到时再将聘礼一道还回去便是。”
温宥娘从王真人那听说过太子妃进东宫将两人母亲留下的嫁妆带了许多进去,孟世子如今手里也不算得是多有钱,亦不过是二房掌家不愿意背负苛待侄儿的名声,故才任由孟世子所用,就问:“能拿出多少来?”
孟世子掰着手指算了算,“也不算多罢。但也不少,至少也得有十来万两的东西。多是首饰一类的,也好给你撑个场面。”
其实就是自个儿的钱估摸着不怎么够用了,要等成婚后也不太好意思再寻二房的要,因此想这会儿找老国公爷骗点钱财来搁在温宥娘手里。以后自己也好花费。
温宥娘哪猜不出孟世子的想法,就道:“那就瞧世子的了,看能弄出多少来。”
也亏得院子里没别的人,不然这话传出去,还不知别人怎么看孟世子起来。
温宥娘也不多问聘礼之事,跟孟世子说另外的事儿,“世子要是闲得无聊,不如多去跟余卿学一学九数。”
孟世子茫然,“我学九数做甚?”
温宥娘冷笑,“世家子弟,无一不精,怎的到你这就不学了?只会数几两银子有甚用?一方形森林中的树木,一般大小,横排为十五,竖排为十三,总共有多少棵?”
孟世子脑子转了转,想不太明白,就道:“数树做甚?又不是闲的无聊。”
温宥娘叹息,只得再问:“那换一个,一块金锭十两,一箱长排十,横排五,竖排五,金锭有多少斤?”
孟世子不知温宥娘为什么要他算这个,因说的是金子,心里有些趣味,就只慢慢在那算着。
温宥娘等了会儿,见他还未算出来,便嘲讽道:“现在知道让你学九数作甚了不?便是给你一箱金子,你也不知数!”
孟世子立即反驳道:“有甚好算的?每锭金子又不一样重,直接拿秤秤不就行了?遇着成色不同的,还不分开了来?”
温宥娘发现,她竟无言以对……
打发走了孟世子,王真人才从屋中出来,道:“竟不是傻,是懒到没边了。”
温宥娘撇嘴道:“不知在东宫中他到底学的是些甚。竟是连一般术数都不会,更莫说其他了。”太子妃那个姐姐着实不够尽责。
王真人也没想到孟世子竟差到这种地步,只得道:“待得日后,也多辛苦你一些。我瞧着他六艺中也就礼与御好一些。其他的补一补,只要过得去就好。”
温宥娘跟王真人玩笑,“打架不行,还好能跑。”
直接拿五射比作武艺,五御当作是跑套技能,也只温宥娘说得出口。
王真人听得也有些好笑,又觉温宥娘也是个顽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