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宥娘去寻孟世子之时,孟世子正在苦读诗书,一张好看的脸都愁得有些难看了。
把饭盒子里的点心与装果汁的酒壶轻轻端了出来搁在一边,温宥娘才道:“世子这是准备头悬梁锥刺股?苦读诗书好科举?”
就她知道的,就是一动不动的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了,现代学生学业苦也得三刻钟休息十分不是。
孟世子这受刺激得,也太刻苦了些。刻苦得把一张好脸都给破坏了,倒让温宥娘心疼了。
人没用,脸好歹管用呀。
孟世子听得温宥娘说话,只抬眼看了桌子上的点心跟酒壶一眼,又垂着头看起书来了。
温宥娘起身站在孟世子面前朝下瞧了瞧,瞧见书名是甚,不由得大吃一惊,问:“世子看得明白?”
这话顿时又把孟世子给刺激了一下,只见他咬着牙,目露凶光,将书卷起,抬头瞪着温宥娘,“我还不识字?”
温宥娘觉得这样的孟世子十分好玩,就笑道假装叹气道:“我瞧着也认识它们,可惜它们不识我呢。”
孟世子听这话,心里觉得果真天下有同好,脸上却不好露出来,只恨声道:“日读诗书三百篇,不会文章也会谈。我就苦学几日,不信还骂不过他!”
敢情是被兴国侯世子骂得狠了,觉得吃了亏决定骂回去?白瞎了她亲自下厨房,做了点心跟那壶果汁那份心!
温宥娘嘴角抽了抽,虽心里觉得兴国侯世子那番话有些打人打脸,专往孟世子痛脚踩,但觉得就孟世子这德行,兴国侯世子看得惯才怪了。
不过孟世子这会儿也不看书了,可能觉得温宥娘都说她也看不懂,自己也不用装了,只起身上前装模作样道:“一闻就知道是夫人亲自下的厨,色香味俱全了。哟,还有酒?”
伸手一倒,发现是果汁,立马改口道:“果汁比酒好,喝着就凉快。”
此时已到四月天快进五月,四处都是姹紫嫣红,天气难免从暖转热,孟世子这话说得也就还将就。
温宥娘与孟世子分别往桌子两边坐下,才问道:“余卿呢?”
孟世子道:“恩,听说四房的一个晚辈要来,所以让人收拾屋子去了。”
温余卿与温长倬感情一向好,听闻温长倬以后要跟他一起读书,自当是愿意的,因此亲自去看着下面的人收拾屋子,倒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孟世子一直很想问:“按道理,余卿当初也算是四房嫡长孙,为何没有排字辈?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温宥娘抬眼看孟世子,孟世子也没觉得自己问得有什么错,道:“其实许多人都奇怪,当初你阿弟中小三元时,就有很多人说过一回了。还有人说,其实你阿弟是庶出,所以才这般。”
要说温余卿是庶出的,孟世子也觉得有些道理。虽温宥娘对温余卿极好,好得不像嫡出对待庶出的态度,但一想她对庶出的温长倬也十分好,还亲自启蒙教养,就证明她是不分嫡庶的人。
“你今日怎的想起问这个了?”温宥娘问。
孟世子其实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不是温宥娘正好问到温余卿,他又正好说到温长倬么,就道:“就随便问问。”
温宥娘倒也没隐瞒,“余卿这两个字,是我当年替他取的。”
孟世子不曾想竟是温宥娘取的名字,有些讶然,“可入族谱之时,怎会答应的?”
温氏里面的那些事儿温宥娘没打算跟孟世子说,只笑着道:“父亲从那时候就看中我了,所以听我的呀。”庶族跟氏族不一样,规矩这种东西,有时候其实有也当没有。
“可怎的就没加个字辈上去。”就孟世子虽纨绔,但觉得连字辈都不要,也太没规矩了点,不然怎么分嫡庶,遇着同姓的怎么排辈分。
温宥娘却道:“我就觉得那两个字挺好。何况庶族其实也没世家那么多讲究。”她才不说余字那是上辈子她家男丁的字辈。反正那时她说了,管着族谱的六老太爷都同意了的。
有些庶族,名字中也不一定带字辈,大多看算命的怎么算。盖庶族因生存条件比世家的差,所以更加信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按照算命的来说,有些人的命格,只能带一个单字,那些封建迷信的还不是就用单字了。跟改个名字就能荣华富贵比起来,字辈也算不的甚重要的东西。
孟世子问不出来,也没兴趣继续往深里问,本就是闲来无事才问的。因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受苦受难,因此也不管温余卿回不回来,只抓着点心跟果汁就自己吃了起来。
等吃完点心,少不得要在庄子上转一转,然后去田地间走一走。
以往孟世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此回到庄子上住对月,少不得被温宥娘教导他一些民生来,让他知晓这天下还有许多人维生不易。
不过孟世子显然没领会到温宥娘的传达精神,只问着每日都有些说头的温宥娘,“夫人是怎的知道这些的?”
怎的知晓的?上辈子我前男友就学这个的,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个也不能告诉你。
温宥娘随口掐了借口道:“自然是农书上看的。你每日吃的穿的用的,总归得知晓它们从哪来,不然岂不是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来。”
“何不食肉糜是甚笑话?”孟世子好奇道。
温宥娘又想扇自己的嘴,就道:“一本故事书里说的,天下水灾,臣子说百姓过得苦吃不起粥,皇帝就问何不食肉糜。话就从里面来的。”
孟世子一下子就懂了,“傻子才这么说罢?”
……那皇帝好像的确是个傻子?温宥娘无言以对。
两人闲逛了一圈,这才回到屋子里,本就闲来无事,温宥娘就道:“你可知信息流传,怎样最快?”
“自是用快马相送。”孟世子道。
如军情紧急,边关到帝都;或者是帝都风云变幻太快,京城到各大世家。就少不得八百里加急,用的基本上是有快马称的良驹。
“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要想要无迹可寻当如何?”温宥娘又问。
用快马的大多走官驿,从一站到另一站,自然是最短路线,因此速度便快。但也容易暴露,遇着心思叵测的,消息一个拦截,后面就得倒霉。
孟世子就道:“不易查的,自然是行商携带。不过行商行止不定,速度太慢,容易误事。所以许多世家都有自己养的小商队,打着商队的幌子收集传递信息。也有暗探,乔装打扮,四处依附而行。要事先无法锁定,半途跟踪不到,最难查询。”
虽然孟世子手中探子只有孟迅那一支最忠诚,不过要说对世家之间的信息流转还是相对了解的。
行商之间的信息流传倒是好查,只要得知对方从哪来到过哪往哪去,就能差出一些来。只会乔装打扮的暗探,因大多时候只独身一人,又有隐藏身份的户籍,向来不走寻常路,最难以察觉。
孟氏尚好,探子已经形成一个规模,有了固定形势,一结一线一结,算得上是形成了一张网。
温宥娘要再建立起一支独立的来,并不容易。
正是知晓这一点,所以她与孟世子道:“我们需得建立一支商队,走南往北,也作信息流转之用。只单独设立暗探,成本太高。”
给路资,给经费,给办各种假户籍,前面两点还好,后面那一点是最难办的,要的是人脉。
“南面须得通云州,北面须得到相州。”温宥娘点着桌子道。
云州有薛戚,相州将会去兴国侯世子与六郎,因此两处的消息必须得快,一支商队且也得分做两小队,一南一北各自来回。
至于来回的点,温宥娘就打算设在江南,“江南人多地广,人口繁杂,商业繁华,物产也多,也好周转。”
孟世子却是有自己的想法,“直隶更佳。”
两人就那个点争论了一番,就听得冬梅敲门道:“姑娘,姑爷,外面有人来访。”
温宥娘与孟世子只得停下争论,道:“进来罢。”
冬梅推开了门,进来道:“听闻有三十多人,都身披兵甲。”
温宥娘看了孟世子一眼,随后就想到了六郎,就与孟世子道:“许是六郎到了,你出去接待一番。”
虽然六郎是个官奴,不过鉴于老公爷对子嗣那宁可兜住不可放过的德行,孟府里的几房说要真把五郎六房当半点不怜惜的下人看也不容易,至少也得当个老公爷身边的得用奴仆,虽不至于说有什么敬重但也不会不把人命当命看。
所以孟世子从一开始跟六郎的这关系,也不算坏,再嚣张也没指使过,不过六郎一直是老公爷的近身护卫领头之一,也没孟世子使唤的资格。人家只听老公爷一个的。
就之前孟世子寻老公爷要六郎,还被老公爷骂过。
此时听说六郎来了,孟世子自然也愿意去接人。反正他个世子就个空壳子,真将就世家那一套,也忒无趣。
所以孟世子就去了,留下温宥娘在屋子里,听冬梅道:“姑娘,世子亲自去接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冬梅也是知晓一些世家礼仪的,就她也知道,来的要不是世家长辈,或者与自己交好的同辈,世子根本不用去接人,只等着人到了正厅,再去见才合理。
温宥娘却是不在乎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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