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世子道。
造反许是一年两年可成,也有十年八年不成的。孟世子知晓温宥娘的本事,却不想她这时候就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劳累。
何况还有失去的那个孩子,孟世子的眼睛扫过温宥娘的腹部,只假装没那么回事,不想让温宥娘知道后雪上加霜,怕对她的身体更加不好。
温宥娘点头,“好。”
她是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又哪不知道自己身体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就那坠痛感,当初怀着霸王的时候,没护得好,受惊差点小产时也是那般感觉。
只孟世子不说,她也只能假装不知道。那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她会难过,孟世子也会难过。
就说他们之间的感情深厚这种矫情话,就封建制度下的男人,也没有谁会嫌弃自己孩子少的。
她与他,在此刻都伤心不起。
实际上温宥娘的身体在这几年的东奔西跑下来,算得上强健。因此虽是小产了,然在第三日,身下的恶露就渐渐没了。
她本在生第一个孩子之后,月事来的就开始渐少。这不足月的小产与每月来的月事也差不离,不曾感觉到其他不妥。
冬梅见温宥娘要起身,忙劝道:“夫人还是再休息几日罢。”
温宥娘摆手,“无事,躺着也不舒服,还是多走走为好。”
就在温宥娘下床在院子里行走之时,孟世子正在外院的客院里与公子珣对立而坐,倚在栏杆上盘着腿下棋。
公子珣棋艺高超,孟世子自然不敌,只下了几把都是输之后,也没了甚耐性,只把棋盘上的棋子一抹,乱了棋盘。
“我本不信气运之说。”孟世子仰着头看着屋檐上挂着的风铃道。
太子占了大统,朝中有权倾朝野的胡丞相扶持,军中有温宥娘与他拉拢将领,本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局面,最后的结果却是败得如此惨淡,让人无法置信。
反观公子珣这一系,本是乱臣贼子后人,只躲在山中求着能安稳度过余生。要人没人要势没势,却是占到了天时。而这份天时,竟影响到了地利人和。
公子珣十分耐心的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恢复原状,温声道:“气运之说,大多飘渺。我也不曾想到,此生还有下山之日。”
孟世子嗤了一声,却是半点不信,只想到那五百精锐,也真不敢在此时把人给惹到了,到底自己人少,“张家外祖父写的信,我也看过了。”
张老伯爷在信中说得清楚,他让公子珣父子下山前来江州,一是担心当今在清洗大皇子与太子两系时察觉公子珣的下落,二是太子一系已然无望,若是有机会可扶持公子珣上位。
当然张老伯爷也知晓此事之难,因此也只是在心中隐晦提了提,更多的是想要温宥娘将公子珣父子寻一偏僻之地隐藏。
公子珣听得孟世子说这话,只当没听见,依旧捡着棋盘上的棋子。
孟世子却是没真生气,只低下头,看着公子珣的头道:“公子当是没多少时日了罢?”
久病之人是何种模样,这些年见识颇多的孟世子却是看得出的,大多与公子珣面色无二,“我猜公子来寻我等,一为天下,二为托孤。”
有五百亲卫,又何须温宥娘与他相助寻找隐秘之处,只瞧着如今太子一系彻底没了指望,想来占便宜是真。
只公子珣这模样,每日只醒上两三个时辰,在院子里走上小半个时辰,就知时日已无多,少不得要借着大隆皇室血脉托孤了。
公子珣只轻声笑了笑,“世子也变聪慧了。不,是一直聪明着,如今是看得明白了。”
孟世子没当公子珣这话是恭维,但也知晓自己是猜对了的。
“世子尽管放心,我便是快死了,也得等到各大世家相聚之时。”公子珣将最后一颗子摆在了原位上后道。
孟世子听了点头,要托孤也得人到齐了,承认小公子的身份方行。说来他要死,也撑着不能死得早了。
“尊夫人前几日突然晕厥,不知身体如何?可是有醒来?”公子珣突然问道。
孟世子不知公子珣对温宥娘知晓多少,只谨慎道:“第二日就醒了的,不过郎中说还是要多歇息几日方好。”
“可有无大碍。我这也有郎中,乃当年宫中太医。可借尊夫人几日。”公子珣又道。
孟世子摇头,说来他认定公子珣身体不好,也有知晓他身边带有一位老郎中的缘由。只温宥娘乃是小产,那老郎中明显不是看女科的。
公子珣却是道:“女子小产,轻忽不得,一个不慎就是一辈子的病症。”
孟世子不曾想公子珣竟知晓温宥娘小产之事,只以为是张家四爷告知,拒绝道:“不用。先前请来的老郎中看了三十余年的女科,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公子珣听了只是又轻声笑了笑,“便是如此,尊夫人却还是会尽快来见我的。”
他时日无多,自然想先见到温宥娘一面,即便是托孤他也更信对之从小就了解的温宥娘更为信任。
而温宥娘,早就不知不觉中上了他的船,又哪会不急着来见他。
就如公子珣所言,温宥娘下了地,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发觉精神无碍后就出了院子,只在外院却见着了正把人当马骑的霸王。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却是把有些胖只四岁多五岁的霸王扛在肩上正四处跑,看起来是个有力道的。
只温宥娘见着这一幕,却是被气得有些头晕,只指着正笑的哈哈哈的霸王道:“岚姐儿!”
每逢温宥娘叫霸王这个名字时,就表明她是真的动怒了。
岚姐儿虽爱朝着自家爹爹告自己娘亲的状,然而却是个再识时务不过的人。只听得温宥娘不大不小的这么一声,立马将人叫停,只嗖的一下从人脖子上滑了下来,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了温宥娘面前,乖乖的叫了一声,“母亲。您身体好些了没?”
温宥娘只嗯了一声,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如今也五岁了,为何随意骑在别人脖子上?”
“可五岁不是七岁呀,中间还有两岁呢!”霸王抬头看着温宥娘,一脸疑惑道。
温宥娘懒得听岚姐儿的狡辩,只问道:“就算你才五岁,就能欺负比你大的,以主欺客,骑在人家脖子上了?”
这时一直站在那没动的孩子却是上前道:“闳洺见过夫人。”
温宥娘只微微点了点头,颇为和气道:“脖子可是被那混账坐疼了?也莫怕,你只管与我说,我等会儿就收拾她!”
闳洺忙回道:“谢夫人疼爱。阿妹不沉,也只是坐在肩上的,脖子并不疼。我天生力气大,这点不算得甚。”
温宥娘嘴角一抽,暗想连个状都不会告,可见不是个聪明的,也不好再说教训自己女儿的话。
更何况她在意的是,自家女儿那浑不忌的性子。到底是不小的姑娘了,哪能往外男的脖子上坐。
只两个也都只是孩子,也没大人脑子里的那些礼教约束,也不好说得太过。
温宥娘只戳着霸王的额头道:“给我滚回院子里去,面壁一个时辰,等会儿我就回去检查。”
霸王眼巴巴的瞧着温宥娘,皱着脸的表情可怜得很,只见着旁边的‘义士’见义勇为,对着霸王道:“不若我陪阿妹一起站可好?”
一瞧就知道估计也是个天天面壁的货,温宥娘其实也没多大耐心跟两个小毛头纠缠,只问道:“不知小公子的父亲此时可是醒着的?”
就算温宥娘在床上躺了几日,做为府中的当家人,也自知晓公子珣身体不好,十分嗜睡这件事。
闳洺回道:“父亲此时当是醒着的,正与世子下棋。”
温宥娘点了点头,道:“我自去了,你自己玩耍就好,且莫让着那小混球,免得她以为你好欺负得很。”
闳洺并未回话,只低头将路让了出来,却是眼角跟霸王两人对眼风。
难得有相差不大年龄的孩子玩耍,温宥娘也不至于真叫霸王去面壁,只心里先记着这一笔了,才朝公子珣所住的院子里去。
温宥娘走到院子外时,正碰见张家四爷,就先行礼道:“舅舅。”
张家四爷却是皱死了眉头,一脸严肃道:“你身子不好,怎的不在屋子里休息,还到处乱跑?”
即便是如今事态紧急,然因孟世子比以往靠谱,因此张家四爷也不想温宥娘劳累的。
温宥娘只笑着道:“多谢舅舅关心了。我就躺了几日,身子就已经好了,因此来见见贵人。”
张家四爷听得温宥娘嘴里说的贵人二字,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只道:“此时郎君是醒着的,你与我一道进去。”
温宥娘点头,跟在了张家四爷身后,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竟有小鸟驻足,只叽叽喳喳叫着。
温宥娘抬眼一看,却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在外院大厅见过的那位锦衣男子,正伸出手喂不知从何而来的野鸟。
孟世子此时也偏着头正看着那正站立在公子珣手心里吃五谷的野鸟,听得脚步声回头见是张家四爷与温宥娘,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温宥娘却是没搭理孟世子,只笑着道:“公子仁善,引百鸟来朝。”
张家四爷听得这一句,眼睛都瞪圆了,许是没想到温宥娘这人竟会说出如此话来。
孟世子此时也惊呆了,不曾想温宥娘竟这般拍人马屁。
只公子珣动了手手指,手心的野鸟喳喳两声,脱离掌心,飞上枝头,好似并不舍离去。
“坐。”公子珣笑着指着一边的凳子道。
温宥娘说出那一句话来,就证明她心中已有决定,且暗合他意。他今日醒得多时,倒是可一谈。
温宥娘自然也明公子珣之意,只坐在一边。
又有人上前来倒了茶。此茶非世家煮茶,不过与现代一样,以沸水冲泡。
不过孟世子却是将茶端到了一边,与温宥娘道:“你身子不好,茶性凉,莫喝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