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给出来的,却是说温长慧恐要嫁人了。
嫁人之故,乃是因一桩丑事。竟与当年张氏嫁到温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其中是否有人手笔,娇姨娘并未得知,只是听闻温长慧在府上闹着只是被人陷害,因此只随口提了一提。
不过那家虽是庶族官员之家,然而却也算是仁厚,虽是温长慧丢了名声,却也还愿意上门提亲,以正妻之位相娶。
温宥娘拿着手中的白绢,也郁结娇姨娘那一片八卦之心,每次送出来的信息也多是小事。
薛九来见温宥娘,见得她拿着手中的白绢失神,只伸手一捞,就粗粗看了几眼,随后与温宥娘道:“当是林氏的手笔。”
林氏自然是四皇子之妻,薛九突然说出这话,温宥娘就道:“为何?”
薛九将白绢丢给温宥娘,随后与温宥娘低声说了上辈子林氏的八卦,“那位可是个心眼小得不得了的人,虽平日看着是落落大方没个小家子气。上辈子兴国侯府被夺爵,可少不了她。听说,也不过是见不得黄二郎与后娶的妻子恩爱。又夫家与兴国侯府相争,几番挑拨不成,就下了狠手。”
薛九上辈子是皇后,又有强势的娘家为后盾,对于京中官员女眷里面的事情,自然也清楚。当初的林家姑娘是个甚样的人,也比谁都清楚。
“就她对四皇子心中并无爱意,也绝对不会容忍姓温的进府威胁到她的地位。能让她嫁与这家,也得亏她有个好祖父。”薛九挑眉道。
要温家老爷于四皇子无用,林氏许是下手就更重了,而不是为她还精心挑选了一家过得去,算得上不错的人家。
当然,林氏为温长慧选了一家还算是好人家,也不过薛九自以为那般。实际上那男子品性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温宥娘对温长慧之事也并无多少想法,即便是得知林氏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也兴趣乏乏。毕竟林氏也没算计过她,兴国侯府换子的事情也早就解决了。
“自己造的因,自己结的果,也怪不得别人。”温宥娘道。
薛九想了想,似乎有些明了这话的意思,也不再说那两人,只与温宥娘道:“昏君立了太子庶子为太孙,让孟氏与胡氏辅佐。这般大的消息,你竟也稳得住。”
“不是还有一个四皇子?”温宥娘嗤鼻道,“不过是为四皇子拖延时日,再寻求翻盘的机会罢了。他这是当天下人就只他一个聪明人?”
薛九笑道:“可不是只当天下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可就这不聪明的人,上辈子却是真让心爱的儿子当上皇帝了。”
“那不过是太子与大皇子给了他机会,这辈子不给了,他自然还是从哪来归哪去。”温宥娘道。
上辈子何以成功?无非是太子与大皇子相争,矛盾越来越大,最后终于爆发了,且皇帝随后突然发难太子与大皇子一系,快得让人无法准备罢了。
换了这一世,即便是再次突然发难又如何,双方各自准备得当,便是大皇子与太子都不得保,却还是给各家留下了退路。
加之薛九的重生,让四皇子再无得力妻族相助,自然再登高位不得。
“说是太子庶子,却也不过一两岁,谁知道是谁的种?”温宥娘最后为那位‘太孙’的身份做了决定。
昏君做得太过,许是担心太子一系太强,竟是连太子年长一些的庶子都没留下,只留下一个母族为庶族百姓家的小庶子来,好彰显皇恩,之前还封了亲王。
如今又把那孩子推出来当了四皇子的挡箭牌,好为四皇子以后再登皇位拖延时日。果真是对太子半点父子之情都无,连太子最后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只可惜,自己的孙子都不肯善待,莫不是还想着别人能善待他?这太孙的‘身份’少不得要再加上一出戏了。
胡二爷将第二篇缴文写好,拿与温宥娘等看。
只看得温宥娘与薛九拍案叫绝,又拿去与孟老公爷及其他人看了,也无一不叫好的。
“昏君那诏令倒也写得感人肺腑,我都差点看哭了。”在第二篇缴文发出后,孟世子跟温宥娘咂嘴道。
可不是,把自己重病在身说得那个可怜,只得将江山托付与众臣说得那个信任。要里面没加上个四皇子,要之前皇帝没做出过那些事儿来,指不定胡氏孟氏就屁颠屁颠的去了。
就如朝中某些大臣想的那般,到底是太子庶子,也有胡氏血脉,自家母族不显,也得当孟氏是外家不是。
“最会唱戏的可不就是他们皇室。”温宥娘嗤了一声,对于皇帝如今的示弱完全不放在眼里,“还打着让我们几家去跟北面五万铁骑打的主意?做梦也该做醒了。”
温宥娘觉得皇帝是真是要死了,不然还不至于把自认为高高在上的腰杆给弯下来。那一封诏令确实写得可圈可点,要不是对手是胡二爷,恐他们这边也没人写得了第二篇能将之驳斥的完美缴文来。
当然,缴文中自然有温宥娘所提出的,以质疑那位太子庶子的血统为主,又指出四皇子位列辅臣不好好心等等。
等第二篇缴文传入京中之时,薛九已经说动了牛家,漕运已然对大军开放。不论是粮食还是士兵,都可运送至直隶。
而江州及运河一带的兵马已被皇帝调往北面抗敌,只直隶与京中那点子兵力并不足为患。
薛九指着地图上的运河道:“我跟夫君打算兵分两路,一半走陆路,一半走水路。”四万大军,全靠船运也不可能,只得分之为二,总比船运要快得多。
温宥娘在一边道:“其余不怕,只怕火攻。”
当年读书时看诸葛亮与周瑜火烧曹军,可是印象深刻得紧。
这问题薛九自也想到了,“只事先将粮食做成干粮,随身携带,船上不允带火。船只周身只随时提水浸湿,兵士可少装一些。”
如今船只为木质,只随时将船只外部湿了水,只要不碰到火油,倒不容易起火。最多也不过因木板侵水,而船要稍沉一些,因此少装兵士就可。
“少装?”温宥娘挑眉。
戚国公在一边道:“船运本就贵在兵快,人多人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突袭到手,及后面的陆路将士是否跟得上。”
从江州到直隶走水路确实是最快的,然而因直隶江州京城只三点对大隆的特殊地位,即便没有水路,打江州到直隶及京城的官道却也修得极好。
“水路一万将士攻克直隶,另三万将士绕路直隶,直达京城。”戚国公在地图上指出那条绕过直隶的道,“我们三万大军,必须比北面先到京城。”
如今在领兵与北面小公爷抵抗的是当年在南面为将过的仇伯爷,只可惜从北面传来的消息来看,虽是拦住了小公爷的五万大军,然而到底还是在一步一步往后退,小公爷打到京城脚下也是迟早的问题。
小公爷虽不过十三,如今看来却是十分勇猛,然而要等他先进了京城,闹着要推翻大隆建立新王朝,这也得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如此也好。”孟老公爷在一边道。
胡二爷也颔首同意,“公子可与三万大军一道,绕路直隶。”
水路到底不安全,他们如今打着匡扶大隆皇室的旗号,公子珣与阿蔓就少不得要随军前行。一来是有三万大军相护,公子珣与阿蔓的安全能得以保证。二来是为了先到京城脚下,自要先入京城为好,即便入不了京城,也需得在京外等北面小公爷坐地而谈。
温宥娘本想说曾经横刀自刎的项霸王也先进了京城,最后还是被流氓给灭了。但想了想这个时空并没秦汉,捞不着甚前车之鉴,也只得作罢。
何况公子珣一道去了也有去的好,这一点也并非多重要。
只将一切决定下去,薛九与戚国公更是请了公子珣与阿蔓一道参观了誓师会。
军人煽情起来,比读书人那张嘴与那双手更为厉害。
戚国公先是说了太子与南面军队的好处,那年年的军粮与药材,分分厘厘都是太子对边关战士的一片看重爱护之心。
随后就是一副男儿不流泪也不过未到伤心处的模样,控诉当今之昏庸,太子死之惨烈,引得台下将士们心痛不已,直呼推翻暴君。
最后戚国公才将公子珣请了出来,说及先三皇子的贤名,再谈公子珣将会为天下百姓予以的好处。
到此时,这番训话方到了*。
公子珣住进军营中时,精神奕奕,比往日都好得很。只军帐中只剩下几人之时,才面露些许强掩不住的难过。
温宥娘在一边看得眼皮直抽,但也不得不开口,道:“公子可是还有哪觉得不妥?”
公子珣摇头,轻声道:“我只是想起了严氏。”
严氏不耐烦参合这造反大业,只严如霜回祖地与族人商议,然而最终折戟而归。只写了信到江州,道出其中不易,说只身一人只带了几十亲信赶来。
温宥娘听公子珣竟是为这点事儿心忧,本憋在心中的吐槽也被逼了出来,“公子何须这般,严氏不来,自也有好处。自古外戚干政,我还怕严氏在后来再来个坐地捡漏呢。”
严氏是阿蔓的外家,要阿蔓日后年幼登位,封其母为太后,严氏又少不得再加一个爵位。
当然,只一个爵位没甚么可怕,可怕的是皇帝年幼大多会选择重用外家与朝臣相抗。等自己逐步掌握实权后或者把外家留给自己儿子来清理。
然而要论起危害,外戚干政起来的危害却是比主弱臣强的厉害得多。遇到一个有勇有谋的太后还好,就阿蔓这种母亲已过世的,要重用外家过度,等着的说不定就是天下大乱。
严氏不弱,温宥娘怕日后阿蔓登基后,严氏出来指手画脚与朝纲不利。如今严氏不搭理他们,却是正好,等以后事成,他们也刚好不用搭理严氏。
“外戚干政,到底不美。”温宥娘最后道。
公子珣神色黯然,到底也知晓温宥娘话中之意。只是到底心中有愧,也不再言此。
温宥娘也知晓公子珣为何这般,他不过落魄的皇孙,且还被皇族除名的,却得世家女倾心,甘心隐入山林陪伴,其兄弟更是自贱身份,为护他们夫妻安危而入贱行。如今有可能登上高位,自然想回报严氏。
其实她更有兴趣的是,严氏小娘子到底是出行有至少十几几十人护送的氏族女,怎的就跟人进了山了。
不过这种事,公子珣必然也不会说,她也不用问了。
只不过公子珣这沮丧的神态维持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却不得不收敛起来。
因孟世子进了军帐,与公子珣道:“云宁真人到了。”
云宁真人乃先三皇子未婚妻,后遁入空门,然而公子珣却自幼就识得。云宁真人与他而言,在心目中许是与他母亲一般重要。
因此公子珣因严氏不肯相助那一点黯淡心情,也顿时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