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是做过母亲的人,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有多痛彻心扉,听了陆大娘的话,忍不住为那名贵人同情了一把。
同情之余,她将右手的箱子换到左手,右手快要冻僵了:“真的好可怜,不知是哪家的妇人?”
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些嘴碎,喜欢唠叨自个儿的过往,陆大娘也不例外,如若不然,先前便不会与华珠讲那么多。但任凭她再大嘴巴,面对华珠的这个问题,依然露出了保守的态度。
她笑道:“做咱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得暴露患者的名讳。”
关于这点,陆大娘并未撒谎,女人怀不上孩子和流掉孩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谁愿意宣扬得人尽皆知?许多妇人都是等胎儿坐稳,至少三月孕龄之后才告诉别人自己有喜了。
华珠暗暗一叹,又想到董娘子说过的话——“这是她的遗书,她自小有弱症,不宜受孕,她偏不听,努力怀上了,却……”
不宜受孕、努力怀上……
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华珠眼神一闪,笑问道:“陆大娘,有没有一位声音特别好听的女子找你看过不孕症?”
陆大娘蹙眉想了想,睁大眼睛道:“有啊有啊!说来也巧,她与那位贵人差不多时间来的。她的声音,比林子里的鸟儿还好听!时隔六年,我早不记得她的容貌了,但她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呢!”
“这也叫好听吗?真正的天籁之音你怕是没听过呢……她的舞姿,远在歆儿与婳儿之上,两舞作罢,连明德太后都拍手称绝。世人只知她舞姿卓越,却不知她最擅长的其实是唱歌。但她不轻易唱,她说,谁听了她的歌,谁就要娶她为妻。”
这是李婉对柳昭昭的评价,会是她吗?华珠定了定神,问道:“是不是一、二月份的样子?”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
柳昭昭五月去世,怀有三月身份,反推一下,可不正是一、二月份求的药?华珠几乎确定那人是柳昭昭了,敛起心底小小的激动,补问了一句:“那她怀上了吗?”
陆大娘若有所思道:“她只来过一回,取了些药,怀没怀上我却是不清楚了。”
华珠蹙了蹙眉,话锋一转:“几年前,我姐姐有个朋友曾经在丽云街东头的小别院生过一个孩子,当时银子不够欠了点儿钱,现在想还给人家,却不知上哪儿找人了。有没有可能是你们陆家人?”
“丽云街?”陆大娘搓了搓被冷风刮得涩疼的手,摇头,“没有。那一带太偏,有钱的住户都走得七七八八了,穷人又请不起我们。”
送走陆大娘后,华珠碰到了一脸倦容的杨千。
昨晚离开小别院之前,廖子承让杨千将董娘子的尸体送往义庄,并命他连夜查访城中产婆,看谁在六年前为柳昭昭落过胎。
杨千一宿没睡,眼底布满红血丝,连胡渣都冒出来了,一见到华珠便叉着腰道:“娘的!老子的腿都走断了!都说没去过丽云街的小别院看诊!”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军中那些粗人,而是娇滴滴的小姐,一时愣住:“我……我一急就讲不出好话,你当我放屁!”
话落,狠拍额头,急得满脸赤红,干脆跑掉了。
据董娘子交代,她请来产婆后便晕了过去,醒来时柳昭昭已自尽身亡,中间不过一个时辰。幸运的话,产婆有可能与那个毒杀柳昭昭的凶手打过照面。只可惜,怎么找……也找不到为柳昭昭落胎的产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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