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齐齐落在了架子旁。
嘭嘭!
最后齐齐砸破地板,摔在了地上。
第二回合,提督完胜。
接下来,廖子承又在三名副将的带领下,参观了会议厅、兵械库、禁闭室、刑房和粮仓。也不知是不是刚刚他们见识到廖子承的厉害了,这一路没再发生意外。
入夜时分,三名副将非常热情地邀请廖子承共进晚餐。
廖子承爽快地答应了。
几人将廖子承迎上主位,卢高坐在一旁。
郑忠与乾修一改先前的傲慢,笑嘻嘻地敬酒敬茶。
伍三恩脚步一转,拐入厨房,将厨师支了出去,然后解下裤腰带,在一锅专门为提督大人烹制的顶级五香牛肉里撒了一泡尿!
香料太多,气味儿太浓,竟一时也闻不出来。
伍三恩得意洋洋地回屋了。
“待会儿万一提督大人赏我们牛肉,谁都别吃啊。”小声对郑忠与乾修嘱咐了一句。
郑忠就想起去年那个御史台调过来的老匹夫,吃了他尿过的牛肉,当晚就吓得回京了,也不知这连轻功都不会的“美人儿”会被吓成什么样子。嗯,他很期待。
香喷喷的菜肴摆了一桌,果然如他们所料,廖子承叫厨师又他们盛了一盘五香牛肉。
谁也没动筷子,就闷头吃碗里的青菜面,余光却瞟向了廖子承。见他不动米饭也不动其它菜式,只有滋有味儿将一盘牛肉吃得精光,几个人憋住笑,憋得肚子都快爆炸了!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心里乐呵,连带着面条也觉着比平常的美味,吃了一碗,又叫厨师给添了一碗。
晚膳毕,廖子承放下筷子,微微一笑,似霎那间的星光,绽放在宇宙尽头:“你们怎么不吃五香牛肉?”
几人何时见过这么倾城绝色的人儿?全都在他淡淡的笑意里屏住了呼吸。
廖子承又重复了一遍,几人意识回笼,异口同声道:“我们不吃牛肉!”
“哦?”廖子承眉梢一挑,潋滟的美眸里掠过一丝惑色,“你们刚刚吃得很香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很喜欢牛肉呢。”
几人一惊,他们吃牛肉,何时?
卢高拱了拱手,慈祥地笑道:“提督大人体恤你们辛苦,就叫厨师把炖给他的顶级牛肉拿去做锅底,给你们下青菜面了。盘子里端上来的,是流风从香满楼买的。”
“呕——”
“呕——”
“呕——”
三人吐成了狗!
夜间,举行干部会议。三名副将,外加旅长、队长、火长,共计四十三名,按照官职依次落在了廖子承两侧。
廖子承叫卢高搬来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个人的柜子,顶部镶嵌了夜明珠,即便关上也能有不弱的光亮。
众人都朝这位信任的提督大人投去了疑惑不解的眼光,按照惯例,提督不是应该先像御史台那样一板一眼地宣读朝廷法纪,再像礼部尚书那样慷慨激昂地表明就任的决心吗?怎么……啥话也不说,就搬来一个柜子?
“今天,有人想捉弄我。只要你们供出幕后主使,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处置他一人。不然,你们所有人都将接受惩罚。”
笑,无声的冷笑。
来自在座的每一个蛟龙军成员。
这样的台词,在每一任提督召开的第一次干部会议上都会上演,措辞有所差别,但意思一样,就是希望他们中间出来一个或几个叛徒。呵,这怎么可能?他们宁愿集体受罚,也绝不背叛彼此!
果然,廖子承又问了一遍,甚至连用刑的工具都搬上来了,这些铁铮铮的汉子却连看也没看一眼。
卢高暗暗抹汗,自打颜三爷死后,蛟龙军就成了一盘散沙。但这盘散沙每每在面对朝廷派来的新提督时又会自发地、紧密地拥抱成团,他们之间是绝不可能出现叛徒的。廖大人纵然断案如神,可对付这些虽非穷奢极恶之徒却胜似穷奢极恶之徒的军士,只怕也没什么办法。
“唔,有意思。”廖子承浅笑,“看来,我想要长长久久地做好这一任提督,是断不能与你们来硬的了。流风。”
流风扛着一个铺了棉花的大篓子和一个大木箱子入内,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盖子。
金灿灿的光泽,像一束最明媚的阳光,刺得所有人本能地眨了眨眼。
天啦,那是什么?满满一箱……金币?!
往年也有提督曾想过贿赂他们,但没这么大方。嗯,很好,东西他们是一定会收下的,但提督大人的命令,他们是绝对不会听从的。
廖子承给每人发放了10枚足金金币,外加一个小荷包:“这是你们的了。”
众人面面相看,都露出了一抹喜色,随即很坦然地将金币塞入了怀中。
廖子承轻轻一笑,又看了看箱子里尚有剩余的金币,指向对面的柜子说道:“待会儿你们一个一个走进柜子,关上门,将相应数量的金币装入荷包,再拿出来放在流风的篓子里。如果金币的总数加起来超过或等于250枚,我将退还每人10枚。如果不超过,交上来的金币就统统没收。你们有43个人,每个人肯拿出6枚的话,就是258。当然,这个有点儿悬。因为只要出现两个想不劳而获的叛徒,你们就全军覆没了。7枚,是比较保险的数字。游戏规则是,事后不得对任何一个人进行搜身。怎么样,敢跟我赌一把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看箱子里诱人的金币,最终达成一致,赌!
郑忠跳出来,神色肃然道:“先说好,每个人都必须交足7枚金币!可以多投,但绝不能少投!谁敢给老子少交一枚,一定遭天打雷劈!老子第一个交!”
说完,走进柜子,关上门。须臾拿出一个荷包,放入了流风的篓子里,“老子以性命起誓,老子投的是7枚!第二个,乾修!”
乾修入内、出来、放荷包。
然后是伍三恩,再然后是其他军士。
每个人出来都冲大家握拳捶肩,自信满满:“7枚!”
卢高看得心里发慌,这么下去,提督大人输定了啊。那么多金子,给了这些根本不会乖乖听话的人,有什么用呢?白白浪费啊!
当最后一个人从柜子里走出来后,流风将篓子送到了廖子承跟前。
廖子承拆开荷包,没动任何手脚,照实把金币数了一遍,249枚!
43个人,如果人人都真的投了7枚,加起来应该是301枚才对。
所有人都怔住了。
三名副将面面相觑,跑到那边,又重新数了一遍,没错,是249金币!
郑忠暴跳而起,面向他们呵斥道:“谁?谁他娘的给老子少投了?”
“少投?”廖子承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有人根本没投呢。”
郑忠瞪大眸子,额角的青筋几乎要爆裂开来:“奶奶的!奶奶的!天打雷劈啊!谁他娘的没投?啊?早知道……早知道这样,老子就把10枚金币全投了!只要多一些全投的人,哪怕出了几个叛徒,我们……我们也不会输的!”怎么能让提督大人赢了呢?太丢脸了啊!
廖子承平淡无奇的眸光扫过站得笔挺的一众将士,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义愤填膺的表情,一部分是发自内心的,一部分是伪装出来的。廖子承轻笑:“问题是每个人都会预期别人拿出他们所应该奉献的部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比别人多出,多出的也是浪费。所以,没有人会投8枚、9枚或10枚。”
郑忠涨红了脸,张大嘴,哑口无言。
乾修上前几步,转身看向他们,眼底的怒火,一触即发:“谁?你们谁做了叛徒?给我老实交代!”
所有军士摇头如拨浪鼓!
廖子承双指夹起一块金币,眉梢一挑,说道:“少付的人在想,按照每人投足7枚的约定,总数会是301,远远大于我要求的250。所以,他一个人少付一点没多大影响;压根儿没付金币的人在想,他不劳而获也不打紧,反正每人都付7枚,他一个人不付钱,也不会输掉。如果大家没能凑够250,最坏的境况是他虽赚不到额外的,却也没损失已经拥有的。”
廖子承不疾不徐地分析完,会议厅内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仿佛连时间的流速也冻住。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剖析,像一把带刺的尖刀缓缓插进他们血淋淋的心脏,但他们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耻辱,一种最丑陋的一面终于被暴露在阳光下的耻辱。
廖子承又叫流风将装着金币的篓子放入柜子,含了一丝嘲讽,似笑非笑道:“啊,现在你们每个人手中的金币数量一定非常不均匀,待会儿只要一搜身就能知道谁是叛徒。虽然游戏规则是事后不得对任何人进行搜身,但通过你们刚刚的表现来看,说一套做一套简直就是你们的强项。”
所有人咬牙,涨红了脸。
廖子承笑容一收,不怒而威的目光像一块沉铁落在众人头顶:“当然,也不必这么麻烦,我这个柜子能够测试叛徒,你们一个一个进去,关上门,如果柜子突然抖动起来,那个人就一定是叛徒。啊,不敢进去的,也一定是叛徒。”
郑忠看了一眼柜子里满是金币的篓子,又一马当先地跳出来:“老子先来!老子绝对不是叛徒!”
走进去,关上门。柜子并未抖动,须臾,郑忠出来,拍着胸脯道:“怎么样?老子是清白的!”
第二个是乾修,第三个依旧是伍三恩……43名军士都又进了一遍柜子。自始至终,柜子都没有出现抖动。
廖子承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明显重了很多的篓子,轻笑:“啊,现在篓子里是真的有301枚金币了。”
什么测试谎言?根本是给叛徒一个机会,将多余的金币丢回篓子里。如此,谁是叛徒将永远石沉大海了。
廖子承走了,临走时,轻笑又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
会议厅炸开锅了。
“谁是叛徒?”
“不知道啊!”
“是不是你?”
“不是我!一定是刘达!他老婆刚生了孩子,他缺钱!”
“报告副将,我没有背叛你们!我老婆生孩子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啊,一定是王七!他小子以前就有偷偷摸摸的毛病!”
“怎么会是我?我什么时候偷偷摸摸了?”
“上个月啊,李火长的烟袋不是你偷的?”
“那个是张三啊!狗娘养的张三,自己偷了东西被我抓个正着,哭着求我替他保密!转头却污蔑我是小偷!”
……
每个人都信誓旦旦地声称自己不是叛徒,并有理有据地指出另一个人是叛徒。这就是曾经一致对外、永不背叛彼此的蛟龙军啊,居然在一个时辰内出了那么多叛徒,又因这些叛徒而生出那么大的龃龉。若非亲眼所见,不,即便是亲眼所见,卢高也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提督大人的手段,实在是高明。
“提督大人今晚给卑职上了一堂好课哇!”并排走在空荡荡的沙场上,卢高感慨万千。
“哦?你都学到什么了?”廖子承淡淡地问。
卢高摸了摸山羊胡,满眼敬畏地说道:“卑职在来琅琊之前翻阅过六年中每一任提督的上任记录,得知他们都被将士们整得很惨。但将士们又全都口径一致,弄得提督们想狠罚一、两个以儆效尤,也找不到狠罚的对象。也有提督杀过人的,差点儿没引起兵变,后面圣上下令不得滥用私刑。这是一支捍卫北齐海域最强大的军队,也是朝廷最头疼的存在……”
“说重点。”廖子承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卢高一愣,想拍下马屁也不行啊,正了正神色,说道:“之前他们不出卖队友,是因为谁做了叛徒,谁就会遭到惨绝人寰的集体报复。但今时今日我方才明白,这世上没有永恒的不想背叛,只有不值得背叛与不敢背叛。人心啊……”
“不是人心。”廖子承纠正他,“是人性。”
卢高感慨地点头:“对,就是人性!大人,卑职尚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提督大人示下。”
“说。”
“他们四十三人都是蛟龙军的精英和领导,现在闹得不可开交,卑职恐……恐他们会四分五裂!”虽然做领导的不希望底下的人太铁板一块,但这种史无前例的内杠,容易导致军心涣散,实非上上之策。
廖子承望向遥远的星空,似含了一分叹息,却眸光坚定:“现在的蛟龙军,是颜澈的蛟龙军,不是我廖子承的。”
“恕卑职愚昧。”卢高没听懂。
廖子承反手一转,掌心多了几枚金币:“把这些小金币变成一个金元宝,首先必须做什么?”
溶掉它们!卢高恍然大悟。
走了几步,廖子承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我上次让你查的卢有志与卢永富的资料,晚上拿到我房间里来。”
卢高的眼神一闪,垂下眸子道:“卑职查了六年前所以编制内军士的资料,没有他们的,他们或许是雇佣军吧!”
*
回到提督府,已是月上半空。
廖子承去往流音阁,那里,华珠等候多时。
卢高则回了自己院子,一整天的折腾,身心疲惫。
路过湖边时,芸丫和吴氏正各自抱着一筐橙子从卢高的院子走来。陈娇知道华珠喜欢吃烤橙子,特地托人从集市上买了两筐新鲜的,刚到货,芸丫便与吴氏去门口取了。这会子,就要送到流音阁。
芸丫身子娇,抱着框子走了一段便累得气喘吁吁,将框子放在地上后,喘道:“吴妈妈你先走吧,我实在累得不行了,歇会儿。”
吴氏将自己的框子圈在左臂中,再用右手抱起她的,笑道:“我来拿!”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芸丫虽挺不待见七宝的,可也不喜仗势欺人,对方的身份比不得她,但年纪摆在那儿,搬这么重的东西万一扭到腰了怎么办?
吴妈妈憨厚老实地笑道:“我拿得动!”
“太沉了!还是我来吧!”芸丫探出手,揪出框子的边缘。
吴妈妈侧身一避:“说了我拿!我在家里做粗活儿的时候,别说两筐橙子,两筐石头我也是搬过的!”
“不行不行,吴妈妈你给我。”芸丫随手擦了汗,将框子夺过来。
一拉一扯间,框子突然掉落,橙子滚了一地。
一个滚到卢高脚边,卢高脑子里竟在想军营的事儿,一不留神踩上去。
“啊——”
噗通!
一声惨叫,卢高摔进了冰冷彻骨的湖里。
------题外话------
留个小爪印吧,最近好像跟膏药杠上了,脖子和手臂都贴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