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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烛火,看不出痕迹。
她轻轻在他两只脚的脚背上按了按。
按到他右脚的脚背上,他在梦里轻微吸了吸气。
顾瑾之就知道,他被晋王砸中了右脚。
她手里力道放轻,轻轻替他揉按了半晌。
而后,她听到了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顾瑾之微微偏头,看到了朱仲钧。
朱仲钧刚刚从御书房回来。他找不到顾瑾之,问了宫人,知道顾瑾之来看孩子们了,就跟着过来。
见顾瑾之给彦颖揉脚,朱仲钧不免问:“他怎么了?”
顾瑾之嘘了声,把彦颖的脚轻轻放到被子里,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而后,她看到彦颖手里,紧紧攥住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下,坠着一个元宝络子。
顾瑾之笑了笑,重新替孩子盖好被子,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才和朱仲钧一块儿离开。
“……燕山说,彦颖被晋王砸了脚。脚面有点肿,没什么大事。”顾瑾之道。
朱仲钧眼眸微沉,问:“晋王比彦颖大两岁多,他怎么和彦颖起了冲突?”
“是无意之过。”顾瑾之笑道,“而且晋王还给了彦颖一块玉佩。补偿彦颖……”
朱仲钧顿时站住了脚步,道:“什么玉佩?宫里不管赏赐什么,都要有账目可查的。彦颖私下里拿了晋王的玉佩,万一晋王反咬他偷东西,怎么办?”
顾瑾之错愕,道:“晋王还是个孩子……”
晋王是顾瑾之姐姐的儿子,所以顾瑾之心里有点信任晋王。
直到朱仲钧这么一说,让顾瑾之心里微紧。
若说晋王不喜欢彦颖,也是可能的。
在彦颖没有进宫之前,宫里的男孩子只有晋王。太后大约是最疼晋王的。而后。彦颖进宫。他才四岁。正是不管做什么都可爱至极的年纪,人见人爱,而且他长得像朱仲钧,又会来事。太后对彦颖爱不释手。
晋王如果嫉妒彦颖,也是可能的。
“宫里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朱仲钧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瑾之也微微沉默。
她觉得,朱仲钧的小心谨慎,来源于他的敏锐,而不是多疑。
她道:“那去把彦颖的玉佩换掉,把晋王的玉佩送回去吧。”
朱仲钧拍了拍顾瑾之的肩膀:“你先去洗漱,我去看看彦颖。把玉佩拿下来。”
顾瑾之点点头。
她着实累得紧,又怀着身孕,她没有和朱仲钧客气,自己先回去沐浴。等她洗漱好了,朱仲钧才回来。
他道:“我去了趟仁寿宫。顺道往晋王那边拐了拐。晋王那边的护卫,我有认识的人,让他偷偷送进去……”
顾瑾之笑。
“明早彦颖起来,找那个玉佩怎么说?”顾瑾之道,“你难道打算骗孩子吗?”
“你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彦颖最听我的话,我偷偷跟他来个约定,保证他什么都不说,你信不信?”朱仲钧提到彦颖,语气里满是骄傲。
顾瑾之看着朱仲钧得意洋洋的模样,笑了笑。
而后,她又叹了口气。
她宁愿是朱仲钧和她多心了。
不过,她想起自己的六姐,小时候那更是好胜。大伯母还说她愚蠢又狠辣,将来只怕不及五姐可靠。
但是这么多年,在宫里的生活,六姐也明白了什么是重要的,至少她不会在自家人身上使手段。
晋王这个年纪,最是争强好胜的。
朱仲钧见顾瑾之叹气,就轻轻搂住了她,低声道:“你别怪我多心。我多次见晋王看燕山和彦颖的目光不善。小孩子嘛,难免会争宠。我小时候就给我三堂哥下个绊子……”
顾瑾之微讶,抬头问他:“你多小?”
“六七岁吧。”朱仲钧道,“在我们家,父母不可靠,唯一靠得住的是爷爷。我四伯在西藏六年,替家里积累了不少名望,我三堂哥是我四伯唯一的儿子,他回京后,我爷爷心疼他跟着父母在西藏,就多疼他些,盖过了我的风头。我小时候很霸道……”
“你现在不霸道吗?”顾瑾之反问。
朱仲钧笑。
他愿意把自己不光彩的往事,说给顾瑾之听。
嫉妒大概是人之本性。随着年纪越大,阅历越深,渐渐能看得开、藏得住。但小孩子的嫉妒,却是简单直白的。
顾瑾之安静听着他讲。
然后朱仲钧问顾瑾之:“你小时候和堂兄弟姊妹们争过吗?”
“我一辈子都没和人争过什么……”顾瑾之笑。
她的确是一辈子都没想去争什么,直到遇着了朱仲钧。
她想,假如没有朱仲钧,也许她现在是不同的。但,她爬上去之后,看过的风景,也是她一辈子没有的。
这点,她感激朱仲钧。
“燕山像你。”朱仲钧笑起来,“他这么小,就看得出他万事随和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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