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取了红泥小炉上的铜壶,拿了汤婆子,又新灌了两个,尽数放到牙床上,而她自己则起身上了临窗的暖榻。
她想:今年宇文琰没有心情和她缠绵。
他有心事,她尊重他。
宇文琰自屏风后面出来,一眼就看到躺在暖榻上的素妍。
她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如果明晚你觉得我们应该躺在一张牙床上,我再陪你。”她唇角含着笑,灿烂如昔,然后她阖上了双眼,脸上始终洋着笑。
宇文琰的心情很差,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折身回牙头,一伸腿就触到温暖的被窝和汤婆子。“刚才……”他说,“是你在给我暖被窝?”
“是。我觉得应该把暖热的被窝给你。”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只留下,内心翻滚着暖潮的他。
所有的不好,都被她温暖了。
弱水……
他在心里千万遍地唤着这个名字,她近在咫尺,却要分开睡,不好。
他下了床,走到暖榻前,“要不,我陪你?”
不等她说话,他就要挤上只容得一人侧躺的暖榻。
素妍忙道:“我看你很累,心情又不好,才想着睡暖榻的。”
“谁说我累,我才不累,一看到不知道有多好。”他弯腰连带着被子一起横抱,“美人在侧,不能抱着入睡,当真是一种折磨。”他像托起珍爱的宝贝,将她小心地放到牙床,然后自己也上了牙床。
素妍道:“刚来过癸水,还未干净呢。”
“明晚呢?”
“明晚许就干净了吧。”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后晚,每次都得六天呢,连上今日才四天。”
他低应一声,伸手揽住腰,“我等两天好了。”吻着她的额头,彼此不再说话,很快她就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声。
夜,又归宁静。
大年初一,皇城各家都不窜门走亲访友,对于寺庙、道观来说,这一日却是最热闹的一天。
天龙寺、皇觉寺、降魔观、五谷观,这些地方都是香烟缭绕。
素妍一早唤了青霞郡主一道去天龙寺和五谷观烧香。
近了天龙寺,见人实在太多,就先去了五谷观。
滴翠如今暂任皇城五谷观观主,收了几个年轻的女道士为徒。
素妍与青霞郡主在五谷观用了午斋,这才转往天龙寺,午后的天龙寺香客少了些,但依旧络绎不绝。
姑嫂二人敬了香,又添了香油钱,这才乘马车回城。
大年初二,老王爷领着素妍、姚妃和宇文琰兄妹前往皇家宗族内拜祭、吃团圆饭,每年的这一天,所有皇族中人,都要在皇祠街里欢聚一堂。前一年新娶的皇家妇要拜祭入祠堂,皇家宗族的宗妇、子孙们也能在这儿寻到同龄人。
素妍早前不知道,看着整个皇祠街都是皇家后人,不由得吓了一跳,而且大部分只有虚爵并无官职,家里过不下去了,就搬至皇祠街,靠着皇族宗亲的身份,在这里吃饱穿暖。
皇祠街是一条很长的街巷,街上有店铺,当铺、分茶铺、布庄……一应俱全,位于皇城东城临近皇宫之处,通常在这里往来的不是皇亲贵胄,就是皇室宗亲。
在街巷的深处,有一处极大的院子,修了一座“皇家祠堂”的大房子,大房子的外面又有一座外院,外院两侧建有无墙房屋。
祠堂修建得如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上面供奉着一对比真人高大三倍的神像。
素妍虽未见过,她却知晓,这是北齐太祖皇帝与圣文成皇后夫妇二人,这位皇帝是北齐史上至今为止唯一一位独妻皇帝,圣文成皇后为太祖皇帝育有两女一子,而这儿子自然就是一统天下后北齐第二位皇帝高祖皇帝。
今儿来的所有宗亲,都是这祠堂里这对夫妇的后人。
在太祖皇帝夫妇的神像前,又立有一对真人大小的男女,一个着太子装扮,一个是太子妃模样,看来就是高祖皇帝夫妇了。
青霞郡主告诉素妍:“祠堂宽十九丈,深九丈。”
祠堂里有九根龙驻,九扇门,又在中央设有内祠和外祠,内祠设有雕花木墙,墙上刻着人物图案。
素妍瞧了一阵,能分辩出上面都是有史载的各代帝王与后妃的动人故事,或英勇抗敌的,或积极救灾的。
内祠之内,不允女子步入。
女人入祠,只能立在外祠,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
而其他世族祠堂,是根本不许女人入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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