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家务……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祈栗厌恶自己,如今看来,祈栗不过是想寻个勤劳、善良的女子,用素妍的话说,“祈公子原是想找个能适应山村生活的寻常女子。”
而张锦绢虽是庶长女,到底是官家小姐。
张锦绢常想,若是没有入宫,若是祈栗没有再三拒她,伤了她的心,她是不会听从父母之命到宫里来的。然而,做了一日的嫔妃,终身都得为嫔妃。
黄莺进了大殿,唤道:“张才人,皇后娘娘请你去御膳房帮忙给皇上准备膳食。”
张锦绢起身,“小姨,我先去了。”
素妍却知道:他,来了!
果然,张锦绢离开不到一刻钟,新皇进了大殿。
翠鹂一早奉了棋盘出来。
素妍见罢了礼,翠鹂侍着茶点。
“皇上,我陪你下一盘棋吧。”
她是这样的恬静,静得这滚滚红尘似乎容不得下她。
偏生,她的静又这样醒目的出现在眼前,由不得他忽视。
各执一子,素妍是悠闲自如的,而他却下得有些费力。
不知是她乱了他的心神,还是他近来的身体到底有些亏损。
素妍轻声道:“我帮你诊诊脉。”
大总管令人取了引枕。
素妍小心地诊脉,一面继续下着棋,“为了帝位,皇上放弃了最喜欢的,难道就为了在做了皇帝之后累垮自己的身体?”
“你在担心朕?”
他以为,她不会再在乎他的好坏。
那么久,好几个月都不入宫。
他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忘了曾经有过那样的过往。
那一段,尚未开始,便已经被迫放弃的情感,想爱而不能爱,却化成一朵似开而非开的花,最是迷人,也最是动情。
素妍眸光跳动,执着棋子,不紧不慢地道:“你把自己弄成一根众多女人舔食的香蕉,也不觉恶心。”
新皇整个人呆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一边的大总管却忍耐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新皇回过神来,气得倏地起身,指着素妍道:“你……”
何止是胆大,居然敢打趣他。
他是皇帝!
不是香蕉!
说他是一根被众多女人舔食的香蕉。
香蕉?
想到这东西,他不由地低头审视,那地方可不就像香蕉么?不过是不用剥皮罢了。
江素妍当真过分,谁也不敢这样说话,唯她敢。
新皇哭笑不得,想要发作,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那乱窜的火苗又在瞬间扑灭。
素妍不紧不慢地道:“你可曾想过,这后宫嫔妃如云,真心待你的又有几人?就算要宠,宠着那些真意喜欢你的。为了帝位,你舍弃那么多珍贵的东西,难道就是为了今天的放纵任性?”
曾经朱先生问他,想要怎样的人生。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帝王之路,选得这样的果决,走得这样的执着。
但,每当夜深人静,他是这样的寂寞,他这一生,真心相求的不过一个心中的女子。
然,终是错过了。
留下的,唯有他心中深深的遗憾。
他说:“朕舍弃了珍贵的东西?”
他从来不曾舍弃什么,也没有舍弃素妍。
于他,素妍就最珍贵,是仅次于江山、皇位的珍贵。
“自在恣意、狂妄任性、率直真诚、爱情……”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当你选择帝位,我说的这些都与你无缘。你是皇帝,若想做个明君,就没有放纵任性的资格,因为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天下,事关百姓。”
她说得慷慨激昂,语调一转,道:“你说,你选择天下,选择帝位。我也说过,我所守护的……”
是他啊!
她守护他的平安,站在不远的地方,陪他守护这天下。
他寂寥已久的心,又感觉到她传递的温暖。
素妍看着棋盘,“皇上还是下棋吧。”她指了指棋盘,“先生曾经说过,人生如棋,要么做下棋之人,要么做别人的棋子。”
“朕是皇帝,谁敢拿朕做棋子?”
“为何不敢?”素妍反问,“有人要荣华富贵,讨好了皇上,便能得到,他布的局是‘荣华局’,皇上就是他手里的棋子。”
她更多的心思用在下棋上,时不时望上新皇一眼。只一眼,却让他心动不已,即便她是宇文琰的妻,却让他失控地沉陷。
她,是他的毒,这一生都难以得解。
她悠悠轻叹一声,“许久没见先生了,听说天下第一藏书楼就快完工了,工匠们开始做书架了。得空的时候,不妨请先生入宫坐坐,先生说话虽直,却是天下最好的先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