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看不见!”
好问题。
殊若也想问。
“怜镜想要复活那个人,但是你不想他如愿,所以……你让冯纪来杀我。”
花怜冷哼,“不过我没有想到,你竟然那么狠心,说杀人就杀人。我还以为,就算杀不了你,冯纪怎么样也能重伤你。那个没用的男人,亏得我与他虚与委蛇那么久,还费力做了个以假乱真的人偶。”
“怜镜需要你身上的死之力,所以他才会把你带在身边。这一点,你自己也很清楚。”
赋予人偶生命力,那是多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如果人偶师本身就拥有生之力呢?
怜镜拥有生之力,花怜拥有死之力。
这两个人,要在瞬息间取得普通人的性命可谓易如反掌。
……等等。
既然他们有生之力和死之力,为何还需要赢七落?
难道说,若是要转换两种力量,必须是同一个人同时拥有两种力量?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最爱的哥哥在利用我。我做错了事,哥哥本来是要杀我的,但是他没有动手。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够留在哥哥身边。所以他叫我杀人我就杀人,他叫我做人偶我就做人偶。哥哥想要复活那个人……我愿意帮他。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我好恨……我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想要再一次杀了她的冲动!”
再一次。
呵,真是……愚蠢啊。
“花怜。”
殊若悲悯的看着她。
“你已经死了。”
怜镜不可能放过她。
若那个人是花怜杀的,怜镜绝对不可能容许她活到现在。
花怜一瞬间睁大眼眸,“你在胡说什么!我好好的活着!活在哥哥身边!”
“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活人的生气。你……只是一个人偶。”
人偶的记忆是怜镜赋予的。
那么,若他说,你是人,不是人偶。
人偶便会接受这个“事实”。
恐怕,怜镜连花怜的脸都不想看到吧。
可是没有办法,花怜的能力对于怜镜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怜镜没有原谅你,也永远不会原谅你。就算你已经死了,就算你变成了人偶,他也绝不会放下过去。你制造的人偶,他终会毁去,连同你一起。他只要那个人,除那个人以外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
花怜嘶吼出声!
“我是人!不是人偶!我是怜镜的妹妹!是他密不可分的另一半!我根本不喜欢做人偶,但是哥哥喜欢……可是哥哥制作女人的人偶,但是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说他制作漂亮的人偶,而男人、老人、孩子……都是丑陋的。我信了,我真的信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花怜的眼眶里流出了泪。
殊若抿了抿唇,轻轻叹息,“那些女子身上……是不是都有共同的特征。”
花怜一怔,然后放肆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连你都知道!!!你没有见过那个人都能想得到!!!是!那些被挑选的女人……身上总有某个地方像她……眉毛、眼睛、手指、头发……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相似,他就会把人弄来……做成人偶之后,还会温柔的抚摸……那么温柔的……那么温柔的……从来、从来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殊若敛眸。
怜镜看着她的时候,总是用那种温柔包含宠溺的眼神,而且喜欢碰触她的皮肤。
殊若想,难道……她很像那个人?哪里像?
虽说在客观事实上,殊若是晓栩的女儿,可是她们的外貌和性格完全不同。
不过,若是降临到某个世界还做母女的话……相似也不奇怪。
嗯,之前否定过母女的可能性了。
再者,听怜镜的意思,晓栩并没有接触过其他男性,更别说生孩子了。
还有可能是……远房亲戚?
这个答案太随便,按照一般套路来说,是不会因为这种一表三千里的关系被选上的。
就算按照不一般的套路来说,晓栩做事不会没有理由。
所以……投胎转世?
这个答案是最有可能的了。
然后殊若心情很复杂。
她本身就是晓栩分离出的子体。
穿个越还得延续这样的命运。
该说……真不愧是晓栩的恶趣味么?
丧心病狂的极致。
……不,这应该还不是结束。
摊上这么个妈,她找谁说理去?
在殊若思考的这段时间里,花怜似乎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就这么静静的流着泪,用一种不知道是恨是怨的眼神看着殊若。
“不管是人,还是人偶,都没有关系。我爱他,我要陪在他身边。就算他要杀我,我也无怨无悔。可是,我不甘心啊,只有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啊。那个人……何曾正眼看着他。她只是把哥哥当成一个消遣的对象而已。为什么……哥哥那么骄傲的人,为了她,愿意谦卑到那种程度……”
“就像你对你哥哥那样。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爱上之后的情感是无法自己控制的。你说她从未正眼看过你哥哥,那么……怜镜可曾正眼瞧过你?”
花怜定定的晃神,自嘲般咧开嘴角,“你和她很像。不只是脸。哥哥对你是不同的。可是……你最终,也不过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在这个人偶村里,谁都逃不了,都在哥哥的掌控之下。”
人偶村。
这才是真相。
通过怜镜的手制造出的人偶,相当于他的眼、他的耳、他的口。
所以,人偶村的每一个人,都像一个监视器,对准她。
怜镜不需要出门,他只要躺在床上,抱着那个人,就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当时村长说的那句话……恐怕就是怜镜说的。
初见时,站在花田里对他笑?
……那个人还真是……好兴致啊。
殊若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花怜却以为她在否认自己的话,不由笑意转冷,“整个人偶村都被结界包围了。哥哥的法力深不可测,连我都不知能在他手中过几招。”
殊若抬眸,轻轻浅浅的笑了,“花怜,我有一件事不甚明了。”
花怜顿了顿,“什么?”
“你曾说过,怜镜与你有年龄差距。可是方才你说……你们出生就在一起了。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殊若抚过袖口,静静的望着她。
花怜歪着头,露出一抹无害的笑颜,“都是真话。我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谎言。你说我是人偶,也许是真的。哥哥与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而且我谨遵他的命令,丝毫没有违抗的念头。但是……我和你看到的那些人偶是不同的。……我不会死。”
殊若凝眉。
不会死?
因为身负死之力?
作为平衡了无数天道的神上之神,殊若表示,万物相生相克、周而复始,没有任何存在是完全不灭的。
所以,不会死的概念是什么?
无法人为杀死?还是长生不老?
当然,在花怜的问题上,结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原因。
只有知道原因,才能知道……怜镜打算如何处置花怜。
可是,花怜身上没有生气,这是事实。
这两人身上还有秘密。
“赢七落,我不会停止杀你。就像我不会停止对哥哥的爱。”
殊若轻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在你哥哥的监视之下。而且你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你会杀我,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然后利用这一点,借你的手,破除我的封印。七落之名你应该知道是怎么来的,怜镜需要我身体里的力量。不过我很好奇,他凭什么认为……拥有阴阳五行之力的我,有朝一日实力会胜于他。”
一瞬间,花怜的表情变得极其怪异。
似乎是在嘲讽,又好似在看笑话。
“说什么傻话?你怎么可能违抗得了我哥哥?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没有任何事是他办不到的!”
伴随着话语,花怜脸上浮现出痴迷与崇拜的神色。
殊若想说,怜镜能不能复活那个人还是个未知数,还有一件事他绝对办不到……就是让那个人爱上他。
“对了,你的那个师弟……叫真延是么?他很不错啊,竟然没有被我迷惑。不过也没有关系,我已经受够了和不同的男人纠缠不清。……直接杀了就好。”
说起真延,殊若突然想到另一个必死的人。
杨棋那个蠢货,怜镜勾一勾手指就把脑子丢了。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看好自己的师弟。现在……我要去替杨棋收尸了。”
花怜收敛了表情,眼神却很复杂。
“你……真的很像她。”
同样……没有心。
殊若抚过袖口,微微一笑。
“如你所想。”
因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啊。
花园还是那个花园。
怜镜还是那个怜镜。
杨棋……勉强算是那个杨棋……吧。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爱你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只要陪在你身边而已……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任性了……求求你……”
这个场面挺有意思的。
杨棋被绑在一个木架上,左手手腕被割开,正在放血。
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管子插在开口处,而那一头,连接的是一个人偶的头颅。
和本人真的一模一样。
而且,殊若觉得木偶比真人好看。
放了那么多血还有力气叫唤,该说她活力充沛好呢……还是打不死的小强?
怜镜没有理会她,在一旁的石桌上挑选工具。
……剥皮的工具?
殊若还挺感兴趣的。
怜镜似乎发现了殊若的存在,抬头看她,神情当真是说不出的温柔宠溺。
晓栩曾经说过,月和看她的眼神,和看殊若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不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而是对方认定了一个事实。
你,就是她。
所以,怜镜真的把她当成那个人的转世?
……不对。
不是这样的。
怜镜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神情是带着狂热和崇拜的。
温柔宠溺……是在看什么?
也许,是在看希望。
复活那个人的希望。
赢七落的存在,比花怜更重要,所以怜镜十分在意她。
怜镜对她微笑,如此闲适静雅,和眼前血腥的画面格格不入。
“你来了。”
杨棋听到这话猛然扭头!
“七落!赢七落!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你救我!求求你!我愿意替你当牛做马!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恩情!救救我!”
殊若看着她,浅浅一笑,“我救不了你。”
杨棋闻言,崩溃的尖叫,“赢七落你这个贱人!!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么!!!下一个就是你!!!”
殊若平静的点头,“对,下一个就是我。我知道。”
杨棋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骂。
怜镜轻笑一声,“不,不会轮到她的。没有必要。……只要她回来了,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得死。”
……她回不来这个世上的所有人也得死吧。
这孩子真是……叫人该说什么好呢。
“她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殊若这样说道。
怜镜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她杀人喜欢自己动手。”殊若继续说。
怜镜好像管不住自己的表情,连语言功能都丧失了。
“她很喜欢血肉从身上撕下来的感觉,也很喜欢尸横遍野的场景。”殊若扬眉一笑。
怜镜看起来很茫然。
有种放空了一切的呆滞。
他的脑子似乎停止运转,无法思考。
“你说,若是她醒了,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她会不会不高兴。”
打蛇打七寸。
戳人就戳脊梁骨。
殊若很喜欢做这事,嗯。
怜镜慌了神。
殊若只想说,某个渣真是渣透了。
“她本来就不爱你。你若是让她高兴了,她也许还会多看你两眼。可你若是忤逆了她……你说,她会怎么对待你?”
啊,殊若怎么某人一样阴险了。
怜镜就这么愣怔了半晌,随后眉眼舒展,阴冷的笑了。
真面目。
怜镜的真面目。
“怎么对待我都不要紧。这个世上,最终只会有我们两个人。她不会让我死,因为她说过……她舍不得我这张脸。”
殊若:……
很好,的确是晓栩会说的话。
“只要能看着她,只要能触碰到她……不,她触碰我就好。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喜欢。”
怜镜缓缓抚过自己的长发,笑颜妖娆,充满魅惑。
殊若:……
很好,的确是晓栩喜欢的类型。
殊若表示,有这么一个妈,心好累。
怜镜终于挑好的工具,缓步走到杨棋面前。
血液快要抽干了,杨棋低垂着头,别说骂人的力气了,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不能死。
一定要在活着的时候,把皮剥下来。
接下来的场面应该会很血腥很令人作呕。
殊若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转个身?
……你难道不应该去救她嘛?
殊若不是个良善的人。
佛没有心,事实。
殊若是晓栩,事实。
所以,这位曾经渎神的,现在依旧死性不改的女人……就让她死吧。
剥皮的过程很顺利也很快速,一看就知道咱们的怜镜先生是老手。
至于切口缝合……玄幻世界不需要这些,一个法术就能搞定伤口。
然后殊若就想到了,为什么花怜洗衣服从来只有那么一点。
因为,她只要洗活人的衣服,还有怜镜的衣服。
人偶的衣服,特别是内衣,根本没有换的必要。
怜镜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
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线索,每一件事都有原因。
而且没有谎言。
这都出自于怜镜的自信。
人偶村,大概能够绘成这样的画面。
小小的模型,里面每个人都是怜镜捏造的人偶,放在固定的位置。
每个人身上都有线,线的那端就是怜镜的手。
他站在外面,站在高处,把模型尽收眼底,想要提谁的线就提谁的线。
人偶不知道自己被人操控。
就算知道了,也无法剪短那些线。
无路可退。
就好似怜镜本人。
……始终被晓栩提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