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县。熊兰手中的兵马不多,所以他对chóngqìng方向的清军一直很jǐng惕,从来不曾忽视了侦察工作。高明瞻、王明德的军队向下游进发后,才离开chóngqìng没有两天熊兰就已经得到了jǐng报。“chóngqìng来了至少五千人,这如何是好?”听完侦察兵的汇报后,师爷秦修采的脸顿时煞白,急忙向熊兰叫道:“赶快派人去云阳、奉节求救兵!”“求什么救兵啊?”熊兰面sè不变,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我们投降。”“又投降?”秦修采目瞪口呆。“千总三思啊。”朴烦作为熊兰的心腹,也急忙献上忠言:“我们已经投降过邓先生两次了,邓先生要是又回四川,那我们可怎么办?”“邓先生已经去湖广了,他未必还会回四川。云阳肯定帮不了我们,奉节的兵力也没多少了,只有夔东众将能够出兵救我们,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夔东未必会出兵救我们,有这份余力他们多半会去湖广攻城掠地,救我们川军干什么?再说,就像你说的,我们已经投降邓先生两次了,早就是他们眼中的反复小人,他们哪里还会在乎我们的死活。”熊兰脑筋转得奇快,在师爷和朴烦还在琢磨向哪里求救时,他已经把利害关系梳理了一遍:“就算夔东众将大发慈悲,接到消息立刻就急如星火地出兵来增援万县,我们也得独自抵抗高明瞻十天、半个月吧?你们真觉得我们能守住?危机的时候谁去堵城门?”熊兰指着秦修采和朴烦质问道:“是你秦修采去,还是朴烦你去?反正我是不去的。”秦修采咳嗽了一声,嘴上不再表示反对,可是心里却想:“我一个读书人,为千总你念邸报、写报告的,亏你也好意思说让我去城门作战。”而朴烦则热血上涌,应声答道:“卑职去,卑职愿为千总效死。”朴烦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小伙夫,在熊兰的提拔照顾下,先是当上伙夫头,又当上了带兵的把总,平rì里万县的兵丁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总爷”。现在大难临头,朴烦顿时生出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悲壮情绪来。“好兄弟。”熊兰也有点感动,用力地拍了拍朴烦的肩膀,但话锋一转还是要投降:“我是带着你们共富贵的,怎么会让你们去送死呢?听我的,我们投降,投降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万一邓先生回来怎么办?”秦修采还有些迟疑,他已经见识过邓名的利害,即使现在邓名远在湖广,威慑力也比高明瞻和王明德高出多少倍。“那还用说?”熊兰的尾音翘得高高的,好像在嗔怪秦修采明知故问。“可邓先生说过的啊,事情可一、可再不可三,上次他已经jǐng告过东家了啊。”秦修采见熊兰并不是死心塌地要给满清出力,急忙叫道:“东家,我们还是逃去奉节吧,不要投降了。”“不去!”熊兰把脑袋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慷慨陈词:“我是万县的守将,万县就是我的地盘,我的基业,没有了万县我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再也不会有人拿正眼看我,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万县。”“可邓先生要是回来……”秦修采唠叨着还要再劝。“不怕,我可记得邓先生还说过一句话,叫做‘事不过三’,我才投降两次嘛,加上这次一共才三次。邓先生金口玉言,不能说话不算。”熊兰主意已定,再不犹豫,马上吩咐朴烦道:“你去,把万县的兵丁都召集起来,就说我要与大家商议如何保卫万县。”朴烦虽然表示了反对,但见熊兰已经打定主意,也就跟着下了决心,顿时面上露出凶光:“千总放心吧,要是谁胆敢说一个不字,卑职就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现在的万县兵主要是本地人,但也有一些是云阳等地的兵,熊兰出任千总后,奉节还派过来一百多名士兵。本来文安之还想着要派来更多的监视部队,但首先是因为兵力不足,后来注意力转向湖广后也就把这事放下了。在朴烦的眼里,这些外地人多半会跳出来阻挠熊千总的大计。当天下午,熊兰就把万县的屯垦兵都召集起来,他站在一个高台上,向大家说明了chóngqìng清军的举动。“我这个人,一向讲求合则留,不合则去,人各有志,绝不勉强。”熊兰首先定下了基调,然后大声宣布:“chóngqìng的五千兵马,我们是决计打不过的,我也绝不会让兄弟们白白送死,所以只要高巡抚一到,我们就开城投降;但是,任何不愿意投降高巡抚的人,我也不会强留,你们今天就赶紧收拾包袱,马上去云阳。不过我觉得云阳也不安全,最好你们到了那里也不要停留,直奔奉节方可万无一失。”熊兰的讲话又一次让秦修采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东家居然还信奉什么“人各有志”一说。当初跟着谭弘的时候,秦修采也亲眼见识了熊兰的手段,把谭弘的亲卫折腾得死去活来,如果他不是读书认字的话,也得呆在牢里挨饿。“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若是我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劈。”熊兰赌咒发誓,表示绝不会为难那些不愿意投降的士兵,更当众宣布:“山路难行,你们走水路吧,把万县的船都带走,多带一些粮食,免得路上挨饿。”随后熊兰就解散了部队。大部分士兵故土难离,也就和熊兰一起留下了。几百不肯投降的士兵也确实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熊兰不但帮他们把辎重装船,还让他们带走了万县全部的船只,路上的口粮也都按三倍给的。望着明军的船只渐渐远去,朴烦脸上满是不解之sè,而秦修采这时才找到机会问道:“东家,您一开始就想好了吗?”“正是。”熊兰答道。早在打算投降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心礼貌地送明军离境,绝不让自己手上沾上明军的血。“东家大才。”秦修采由衷地称赞道。别看熊兰不如谭弘那样出身将门,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秦修采对这位新东家的才能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认定熊兰会比谭弘更有前途,今天的处置更是加深了秦修采的信念。“邓先生在建昌时说过,现在天子弃国,大明律已经作废不管用了,他与四川兵将、百姓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我可没杀人,也没有伤到一个,邓先生有什么理由降罪于我?”熊兰得意洋洋地说道:“只要天子还在缅甸,就没有叛逆一说了。”“可这毕竟还是叛逆啊。”朴烦依旧不放心。“邓先生天家贵胄,我只是一个小小千总,邓先生会为了我而失信天下吗?”转天,王明德带着前锋悄悄到达万县附近,打算偷袭明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他的部队刚在隐蔽地点登陆,对面就敲锣打鼓地迎上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熊兰,他又一次自缚双臂,向王明德口称“死罪”不已。经过前两次的失败后,熊兰第三次向满清投降的行动终于大获成功,王明德亲释其缚,宣布万县所有的投诚官兵都一概留任。后队的高明瞻得知此事后,全速赶到万县安抚降军,然后急忙向保宁的川陕总督报捷。李国英接到报告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当看到高明瞻的人事安排后他有些不解,对使者说道:“熊兰投降有功,不重赏不足以显示朝廷的仁德,高巡抚怎么只赏了点银子就算了,依旧还是个绿营千总?我觉得该给他一个万县守备,其实这献城之功就算挂个游击的衔也不为过吧?”“总督大人有所不知,这熊兰是个妾生子,”使者答道:“当初还是靠他姨娘给谭弘做妾才捞到个把总身份。”“原来如此。”心中的疑惑得解,李国英满意地点点头,千总、把总这样的小军官他本来就不会放在心上,熊兰的事也就是随口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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