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戳着徐心然的额头,“真拿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打量着要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徐心然紧忙解释:“姨娘,不是我不做,而是我这几天病了。您别生气,反正今天还不到腊八,这些衣裳鞋袜,等我病好了我就做,等到年跟前儿,也能赶出来的。”
“病了?”苏氏诧异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簇拥着的丫鬟仆妇们,仿佛要向她们求证,“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一个丫鬟走上前来,粗暴地用自己冰凉的手摸了摸徐心然的额头:“回二夫人的话,她的头真的是滚烫呢。”
苏氏声音尖细地“噢”了一声:“谅她也没那个胆子装病。行啦,既然你病着,那就好生休息吧,不过,到了年下,这些衣服鞋袜都是要做好的,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到时候,若是这些活计拿不出来,可别怨我这个庶母心狠啊!”
说完,带着众人急匆匆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屋子,因为这间屋子太冷了,以至于她紧紧裹着狐皮斗篷都冻得直打哆嗦。
看着离去的众人,徐心然长出了一口气,跌坐在板凳上。忽而又懊恼起来,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见了庶母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似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自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她做什么?唉——也是这些年来,自己在她面前低声下气惯了,这猛地一见着,本能似的就毕恭毕敬、胆战心惊。
徐心然走到里屋,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了那天刘嫂子拿来的布料绸缎、棉花针线,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心里实在是犯愁,这么多衣裳鞋袜,自己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这要是赶制不出来,误了父亲姨娘和妹妹们过年穿新衣,自己恐怕更没有好日子过。
她犹记得,前年过端午节,姨娘让她绣荷包,不仅要给她们母女三个做,还要给她娘家的几个女人和孩子做,而且要求都很高,不是那种寻常的心形的普通荷包,而是要做成生肖形状或者五毒形状,这就需要花费更多的功夫。那时候,徐心然的针线功夫还没有练到这么娴熟,难免误了时间,苏氏拉下脸来,狠狠骂了她一顿,还罚她一整天都不许吃饭,本来是打算要打她一顿的,可因为那时候正在张罗着给她说婆家,怕打出伤痕来婆家下聘的人来看着不好看,才作罢了。
徐心然看着那些鲜亮的布料绸缎,忽然赌气似的将它们全都扔回了箱子里面,“啪”的一声合上盖子,转身坐在床上,觉得头痛身重,索性拉开了被子,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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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徐心然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就挣扎着起来,做那些衣裳鞋袜,刚刚裁了父亲的袍子的一只袖子,就听见外面唧唧喳喳的,不用问,准是自己那两个妹妹来了。
徐心然赶忙放下剪子,让绿云去打帘子。
徐慧瑛和徐慧玥笑嘻嘻地带着各自的丫鬟走了进来:“心然,我们的衣裳,做得怎么样了啊?”
徐慧玥又强调道:“对了,刘嫂子给你说了没有,我的那件衣裳的袖子上,要绣上绿萼梅呢,还有裙子,你可得裁剪好了,不要显得我腰身这么粗。”
十二岁的徐慧玥因为保养得宜,小小年纪就长得胖乎乎圆滚滚的,尤其是那腰身,真的很不好看,因此,她每次做裙子,都要徐心然来做,因为别人做的她觉得穿上之后一下子就把她那粗腰给显露出来了,而徐心然裁剪得很巧妙,做出来的裙子,显得她的腰身要修长一些,不那么臃肿。
徐心然笑道:“这才开始做呢。”
“什么?才开始做?”十四岁的徐慧瑛十分不高兴,沉下脸来问道,“你是死人哪!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才开始做,想诚心耽误我们过年吗?”
绿云急忙代为解释:“二小姐,不是大小姐不想做,而是大小姐这几天病了。前几天二夫人也来过,说是要大小姐好生将养,等病好了再做。”
徐慧瑛冷哼一声:“懒骨头,又想偷奸耍滑不成?我看你气色很好啊,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别不是懒病又犯了吧。”
“请你说话放尊重些。”徐心然使劲儿压抑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提醒着趾高气扬的徐慧瑛,“我是你姐姐,给你做过年的衣裳鞋袜,纯粹是姐妹间的情分,而不是我活该给你做的。而且,你求我做针线活儿,总该有个求人的样子吧,这样颐指气使的,还出言不逊,那么对不起,我还不想伺候了,你的这些布料丝线,你自己拿回去另请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