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呀,咱家道是谁,原来是海内名门之后,真是失敬失敬。”
一面说,一边赶过来施礼,随手轻轻一拉,便把过于冲动的赵卫使拉到后面了。王兴拱着身子,尽管身高不低,可在应静江面前凭空矮了个头,
“应先生,请您不要介意。刚刚下属们无知,多有得罪,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咱家在这里替他们致歉了。”
王兴是领侍卫首领太监,虽无品阶,却是赵皇身边的大红人,权势炙手可热。他这样卑躬屈膝,应静江不仅不觉得受宠若惊,反而慎重极了,脸色微微一变,
“岂敢!应某区区白身,当不起!”
王兴笑眯眯的,并不是真的要道什么歉,不过借此机会跟应静江搭上话而已。奈何他表达了一番对“应氏”的崇敬之意,应静江的表现很是寡淡。
无可奈何之下,他笑眯眯的将视线向下,看着那七八岁的小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呀!”
“应如是!”声如其人,干干净净,清清澈澈。
“如是、如是!”王兴细细品味两个简单的字,越品味便越觉得有滋味,笑起来,“不愧是大族之后。”刚想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那应如是年龄不大,胆子却不小,明明知道大太监王兴权势滔天,居然偏了头不让碰。
王兴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快,但很快消失,仍微笑着继续称赞,“应氏海内望族,子孙各个出众,国之栋梁。小公子虽然年幼,却也不凡。咱家愿意保举……呃,送小公子入太学学习,不知应先生意下如何?”
太学是赵国最高学府,应静江本不该拒绝,但经由“太监介绍”,这个名声对应氏就是巨大的损害。他低头看了一眼侄儿,
“如是,你怎么看?想去吗?”
应如是歪着头,尽显一片天真,“叔父,为什么要去太学?”
“呵呵,太学里学问渊博的师长众多,同学都是我大赵栋梁之后。小公子你聪明颖悟,进了太学,将来定是顺风顺水、前程无限。说不定,能官居一品、宰领群臣。”
王兴乐呵呵的向应如是半是保证,半是引诱。
不料应如是眨巴眨巴眼睛,指着囚车之上的敬国公,“进学、当官,当上宰相,然后就像赵叔祖父那样吗?”
虽然说童言无忌,可这话也太犀利了!
竟然暗指在赵国当官,当了宰相也无用,会下场凄凉,落得抄家灭族。在场众人,除却应静江仍旧站立不动,其他人听了,都面色大变。赵卫使惊得脸上疤痕更加可怖,腰刀差点又拔了。
“小公子……你,不可胡言啊!赵氏是我朝陛下明正典刑、圣旨赐死的罪人,他一家老小都是戴罪之身。”王兴此刻有些后悔了,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番话,结果被一顽童弄得下不来台。
只要一想到应氏的身份,还有应如是这番话带来的可能影响,他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急急看着应静江,“应先生!应先生,您在卫国亡国后,流亡本朝,我皇可是御笔亲书,允应氏一族入关。”
应静江此时不得不开口说话,和和气气,“侄儿年幼无知,若说了什么不知体统的话,请王公公宽宥则个。”
定性成“年幼无知”,王兴心里轻松多了,答应了给赵氏族人最后一点尊严,允许他们着衣冠受刑。同时,也提供了一坛酒水,供应静江和赵氏中人的最后离别。
国公府台阶下的两只雪白的石狮子见证,应静江沉痛的举杯,从赵国公至赵运成、赵运波等人,一人一杯敬了,诀别无言,只有泪洒门前。
有应静江开头,其他想要敬酒的友朋,也轮番上来。赵国公父子有的喝了,有的没喝。场面十分肃穆。
不知不觉,送别的人都敬完了,排在后面的大厨房奴役忽然有人想了想,也走上来。
“奴婢身份卑微,不过在国公府二十年,国公府从来没有少奴婢的月例钱,逢年过节都有赏赐。奴婢,送国公爷。”
这杯酒,赵国公当然没有喝,只是悲怆的点点头。能来送他,算有心了。
之后,另一人大着胆子抱着赵玉滢也走上来,“奴婢就是过来给老公爷、大老爷磕个头!”
她磕便磕了,还压着赵玉滢也磕头——不是做做样子,而是次次以头撞地!因为用力过猛,赵玉滢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晕沉沉的,额头生疼生疼。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石子,敲在赵玉滢的背上,打得她往前一趴,眼泪根本忍不住飙出来,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缝中看见熟悉的身影,就把手臂举得高高的,
“痛痛!爹,抱!爹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