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中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我……我从没做过采买的行当,……我怕……我做不来,这么大的数目,又是军中的伙食,万一再有差池……”
霍正东嗤笑:“瞧你那点出息!就跟你平时给酒楼采买一样,有什么做不来的?看好了上面的交货限期,把跟咱们酒楼有来往的,靠得住的粮铺农户畜场摘出几家签了契,他们自然会按时送货,再留好了备选,出了差错赶紧补上就是了,营中验收的事不用你管,只要筹备好物资,银两款项交接清楚,剩下的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饶是霍正东如此轻猫淡写,宝珠捧着文书还是冷汗淋漓。
往后的一阵子,宝珠终于知道什么是针芒在背如履薄冰了。
小心筛选了供应,紧密安排时间筹措,又要仔细查验过了才放行让一车车粮油蔬菜禽肉送往郊外的兵营。
宝珠整日里带和伙计往返奔波,回到酒楼又要核算各种款项,经常是一个小疏漏就吓得自己惊慌失措。
夜里也常被噩梦惊醒,无外乎都是自己失手弄出了各种差错,然后有士兵打上门拆了登瀛楼,还有大官拿着拘捕令锁走了供货的农户。
这一晚,宝珠又被噩梦惊醒,坐床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披衣服下床做到书案前,随手合计起将来能拿到的利润。看着纸上自己以前从没想到过的数字,盘算着年底分成后能买到什么样的宅院,手里剩下的钱又有什么打算,宝珠渐渐的踏实下来,这才回到床上又睡了回笼觉。
登瀛楼里现在酒菜的生意倒成了摆设,宝珠干脆都甩给了马掌柜打理,自己只专心应付军粮的筹措。
看宝珠浑身紧绷着理帐的样子,周仕显皱眉道:“你也不用太过谨慎了,上面有正东顶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别为了几个钱,再拖垮了身子。”
宝珠叹口气,放下了账本,起身做到茶几旁,接过周仕显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就是踏实不下来,有时候会想到以前在乡下,春种夏播,每天劳累早出晚归,秋收时候,看着粮食在下雨前都堆到了屋里……那种踏实和满足是难以形容的,还有后来的酒坊……”
提到酒坊,宝珠又想到周仕显以前的不地道,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才又接着说道:“还有后来的饭庄,每天想着新菜式,想着怎么改进配方怎么增加新生意……那时候也是踏实的,可是现在……我没办法不提心吊胆。”
周仕显好笑的摇摇头:“你是思虑过甚了,就算是你一时不慎捅什么篓子,别说有正东,就是我这个东家,再不济也能出面遮挡一二,你一个女子,能打理清楚这些账目已经不易,别的事不需要你多考虑。”
宝珠泄气的自嘲道:“也许真的是我太过小心又没见识了,看样子以后还是留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好。”
周仕显端着茶杯的手轻顿了下,“选好日子了?”
“嗯,我娘和常师傅商量过了,等过了我爹的孝期,十月里就成亲。”宝珠无精打采的说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嫁人了。”周仕显的话尾似乎夹杂了一丝轻不可闻的叹息。
眼看着婚期不剩几个月,宝珠什么都不及多想就被张氏折腾的团团转。
“珠儿,你看看娘给你缝制的被褥,六床厚的四床薄的,凑一起正好十全十美……”
“珠儿,你赵婶子说子孙桶要去城东的老铺子现定做,还有梳妆台拔步床这些个物件儿,京城里嫁闺女娘家都要陪送的……”
“珠儿,嫁衣你到底想好了要啥样子的么?这也就剩不到三个月了,娘还等着给你赶工呢……”
宝珠不胜其烦,苦着脸哀求道:“娘啊,你自己拿主意行不?嫁衣不都是大红的吗?这有啥好选的?你就饶了我吧,我忙着呢。”
张氏白了宝珠一眼,不悦的埋怨:“你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要嫁人啊?什么都不操心,娘都给你置办了,寻问你个主意也不行?就说这嫁衣吧,虽然都是大红的,但也分了绫的罗的丝绸锦缎的,还有带祥云底纹,带富贵团花的,上面有绣牡丹花开的,有绣喜鹊登梅的……”
“打住!娘,你明知道绣活我不懂,问我也不知道,你来拿主意行不?捡你拿手的做!”
饶是如此,这阵子张氏还是隔三差五的打发小梅来酒楼找宝珠,不是问她鞋子绣什么花,就是新娘盖头加不加穗子。
正当宝珠被扰的头晕脑胀时候,这天何九又过来了。
“怎么?我娘让你来问我新床打什么样式的么?”宝珠不耐烦问。
何九捶胸顿足的急道:“哎呦喂!我的姑奶奶,您老人家就别光顾着忙啦,出大事了诶!你快跟我去看看吧,咱们家的好姑爷在外边儿养了个小妖精!”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