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动。
不,不是震动,好像是有江河奔涌,是那种决了堤坝,一泻千里的疯狂。
他震惊的睇向主子……
夜风中,披散的长发轻轻飘扬,是一种极为曼妙极为优美的姿态。发丝轻扬下,一张俊脸时隐时现。
时至此刻,却不见愤怒,只有沉稳,然而那若隐若现看似一派平静的眸子却闪过一道嗜血的红光。
然而又好像是错觉,因为四围宫灯摇曳,红光遍洒,一派暖融。
可是静,太静了,静得风都好像慢下了脚步,静得连屋檐的铁马都不敢发出一丝轻响。
却有一个声音,尖利的响起来,就好像鹰隼在黑暗中盘旋,就好像狂风撕裂罅隙。
纤美的手指细细的拂过画上的两个孩子,像是爱抚,却更像毒蛇攻击猎物之前的挑逗。。
那手指的主人在连声啧啧:“真是一对漂亮的宝贝,怪不得王上总是惦着出去探望呢。想必十三公主知道了,也会替王上高兴呢。可是,若是千羽家族的血脉,为何不接回宫中?而若是野种……”
聂紫烟冷冷一笑,半边面具亦现出狰狞:“王上,你就那么放不下洛尚仪吗?即便她……”
没有人听到梦妃是否发出一声惊呼,众人只是眼前一花……
而胡纶惊愕的看向空空的臂弯,再看向前方……
一袭雪衣卷着墨发,在风中飘扬,是美到极致的诱惑。而那诱惑的手,正轻轻的放在一个女人的脖子上。
乍一看,一男一女状似亲密,因为那高大的身影罩着纤柔的身躯,雪色的袍摆与紫色的裙裾交织,和谐而灵动,就像一幅美丽的画。
而且那个男人低着头,长发遮掩了神色,却因了他一贯的的魅惑,让人觉得他正在宠溺的看着手中的女人,正在诉说着亘古不变的誓言。
然而聂紫烟却只看到一双眼睛,一双血红的眼睛,完全淹没了墨玉的清朗明澈,正死死的盯住她。
她想怒吼,想尖叫,想痛骂,想挣扎。
可是他的手温柔的卡在她的颈子上。
他的确很温柔,因为她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她甚至在那唇边发现一丝笑意,是许久许久以前,只有他在看着她时才会露出的宠溺的笑意。
她心头一动,张了张嘴,想要诉说自己的思念,想要像以前那样,即便犯了错,只要她说“阿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嘛”,他就会原谅她,还把她抱在怀中,尽心宠爱。她还想告诉他,这张画她已得了好久,可是她谁也没有对谁说,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而今天,是他先气她的,若是他肯对她好一点,若是他肯……
不,她就是想让那个女人死,连同那两个小崽子一道毁灭!
他怎么可以同别的女人生孩子?他怎么可以?他是她的,是她的!
然而不管是委屈还是愤怒,她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再用力,竟是连气流通过喉咙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却有一种声响,自那卡着她的手臂传来。
是血液在奔涌,如千军万马,如大河滔滔。
阿墨,他想杀了她?!
然而,那手臂瞬间垂下。
“送梦妃回宫……”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听闻此言,木然上前,架住瘫软的梦妃。
然而,只有震惊中的聂紫烟和胡纶发现,方才的声音,根本不属于千羽墨。
那么低沉,那么森冷,仿佛是发自地狱的阴寒,又仿佛是来自远古的愤怒,陌生得让人恐惧。
聂紫烟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胡纶却是攥紧了拳,眼泪把眼眶撑得生痛。
他连忙低了头,一种惊惧与绝望在心里蔓延开来……
聂紫烟终于回过神,要从那些把她往外拖的人手里挣出来。
然而怎么可能?
她又踢又打,绣鞋都飞了一只。
她的嘴巴不停的开开合合,然而没有人听到她在说什么。
千羽墨侧对着她,一动不动,似乎已凝成一副剪影。
“啪”!
声音很轻,但是很脆,霎时令众人动作一滞。
循声望去,却是一只白玉镯子,在青石板上碎成几段,却断口相连,竭力保持完整模样。
聂紫烟目光一闪,疯狂的扑上去。
宫人力行阻拦,她又非要挣脱,结果手臂抽出的同时,另一只镯子也脱离了手腕,再发出一声清脆,裂成两段。
她呆怔看着两只碎裂的镯子,再移目千羽墨。
千羽墨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长发在风中漫漫飘飞,丝缕间游出淡淡的一句:“早该碎了。”